對于富基公司的情況,袁建堯還是比較清楚的,不管有什麽事,最後都要财政局撥款。 多少錢進了宏利公司,富基公司又撥了多少錢給财政局,隻要到财政局一查,清清楚楚。
袁建堯從接到朱市長的電話,大腦就一直處于高速運轉狀态。朱代東是常務副市長,跟他搞好關系,對自己以後的工作非常有利。現在朱代東主動打電話給他安排工作,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
可是不管什麽樣的機會,都伴随着有風險,而朱代東這個常務副市長的風險還是比較大的。袁建堯也跟一些好友讨論過,如何對待朱代東。很多人一緻認爲,與朱代東相處,隻能保持若即若離,太近了,以後他下台後無辦法自處。太遠了,現在跟朱代東又沒辦法相處。
現在袁建堯就有一個跟朱代東走近的機會,而且這次的機會很明确,隻要他積極完成朱代東交待的任務,就很有可能站到朱代東的陣營中去。朱代東剛剛來楚都市上任,對于這樣的外來幹部,他必須要有一批幹部協助,才能更好的完全他的工作。
這批幹部朱代東肯定也會慎重選擇,而現在,袁建堯很有可能就是他選擇的幹部之一。機會已經來了,就看袁建堯想不想要,能不能抓得住。從接到朱代東的那一刻,袁碧雲覺得自己很想要這個機會,也必須要抓住這個機會。但那邊的電話挂斷之後,他又開始猶豫不決,這是拿自己政治生命,做一次賭博。
路要自己去走,選擇也必須要自己去做,袁建堯知道,猶豫不決會害了自己,官場之中最忌腳踩兩隻船,坐了不到三十秒,他終于下定了決心!
既然下定了決心,哪怕前面就是懸崖絕壁,他也必須要堅定的走下去。絕對不能再猶豫,也絕對不會再遲疑!
拿到所需要的材料,他馬上去了辦公室,原本想要單位安排車子,但他拿起電話的時候,又放了下來,現在是中午休息時間,朱代東在這個時候給自己打來電話,既是感覺事情很急,又是覺得這件事需要保密。他馬上決定坐出租車去市'政府',因此,當他到朱代東辦公室的時候,比預想的時間晚了将近十五分鍾。
“朱市長,不好意思,我來晚了。”袁建堯一進朱代東的辦公室,馬上連聲抱歉的說。
“沒關系,應該說不好意思是我,影響了你中午的休息。”朱代東笑着說,他連忙從辦公桌後面走出來,跟袁建堯緊緊的握了握手,并把袁建堯引到了會客區。
“朱市長,這是關于富基公司那筆資金的詳細賬目,請你過目。”袁建堯把資料拿出來,謙遜的說。
“好,建堯同志,你介紹一下情況吧。”朱代東拿起資料,說道。
“對于新星小區的拆遷費用,富基公司按照與市'政府'的協議,已經全部付清。”袁建堯緩緩的說道。
“這筆款子有多少?”朱代東問。
“四百四十萬。”袁建堯說道。
“四百四十萬?基本上每戶能拿到一萬五千元?”朱代東知道,新星小區從富基大廈那塊地皮上搬過去的住戶約有三百戶,除了這筆錢之外,富基公司還應該給每一戶安排一套不低于他們原來居住面積的房子。
現在楚都市在市區買一套普通的六十個平方左右的房子,不到三萬元,如果位置稍微偏一些的話,兩萬左右就能買到一套合适的房子。應該說這樣的補償方案,如果能得到徹底執行的話,還是不錯的。哪怕他們對新星小區的房子不滿,也可以再添點錢,在市區的其他地方買一套像樣的房子。
“理論上這樣的。”袁建堯淡淡的說。
“理論上?”朱代東詫異的說。
“是的,因爲當時富基公司并不是直接與這些住戶溝通,而是通過宏利公司,所以……”袁建堯說,宏利公司在當初實際上就是一家皮包公司,請了一個工程隊幫着拆房子,至于拆遷補償款,則于宏利公司轉給那些住戶。當然,宏利公司在這其中,沒有誰付給他們一分錢,這些拆遷款,宏利公司也必然是要提成的。
隻是宏利公司的提成實在有些高,四百四十萬的拆遷費,實際付給住戶的,可能一半都沒有。宏利公司因此富了,馬上就成爲一家有規模的建築公司,可是那些住戶卻從此走上了上訪之路,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得到正式的回複。
'政府'隻要他們離開原來的住所,就當是完成了任務。而富基公司呢,宏利公司提前兩個月完成了拆遷任務,他們最後甚至還給宏利公司送了個紅包。
“所以什麽?所以宏利公司并沒有把這四百四十萬全部支付給那些住戶?爲什麽現在新星小區的住戶會頻頻上訪?根源就在四年前,就在宏利公司!”朱代東嚴厲的說道。
“朱市長,我認同你的觀點,可是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最重要的,應該是如何解決這件事了。”袁建堯善意的提醒道。
“你說的不錯,事情已經不可挽回,可是我們失去了什麽?除了群衆對我們的失望,還有'政府'的公信力,而且這樣的事,會給以後的拆遷工作帶來很惡劣的影響。都說我們跟群衆,是魚與水的關系,如果水沸騰了,魚還能活嗎?”朱代東痛惜的說,一粒老鼠會打爛一鍋湯,這樣的事,隻要出現一次,就能傷透群衆的心。而且這種傷害,以後将會以一種永不停步的速度,四處傳播。
千裏之堤,毀于蟻'穴',說的就是這樣的道理。可是現在這“千裏大堤”,在面對這幾個小小的螞蟻洞的時候,是不屑一顧的,是輕蔑無視的,也是讓人很痛心的。
“我相信朱市長一定會給新星小區的住戶一個滿意的答複,如果還需要我做什麽,直接吩咐就是。”袁建堯誠懇的說道,不管朱代東這一年在楚都市能幹得怎麽樣,至少他是一個很正直的幹部。
一位副廳級幹部,還有這麽正直、無私,是非常難得的。而且朱代東能以三十之齡,登省城常務副市長之位,如果說他沒有特别的能力,打死袁建堯他都不會相信的。對于這樣的幹部,他很欽佩。他曾經在剛參加工作的時候,也期望着自己能做這樣的幹部。可是官場就像一個染缸,如果你沒有堅定不移的信念,最好的辦法就是染成跟其他人一樣的顔'色',要不然很快就會被淘汰。
“新星小區當初是富基公司承建的,當初富基公司選擇的哪家建築公司你知道嗎?”朱代東說,他在新星小區的走訪,聽取的主要是群衆對住房的意見,以及他們居住環境。對于這些最基本的問題,反而知道得并不多。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應該也是宏利公司。”袁建堯說道,宏利公司因爲拆遷工作做得很好,很是赢得了富基公司的好感。而且像富基公司這樣的外來公司,也需要一家像宏利公司這樣的本地公司,有很多他們不方便去做的事,需要别人幫忙。
宏利公司經過拆遷和承建之後,已經成爲了一家有一定規模的建築公司。後來憑着各種關系和勢力,慢慢發展壯大起來,現在已經成爲一家具有一定規模的建築公司了。
“又是這個宏利公司,建堯,你對于這個宏利公司了解多少?”朱代東問。
“不太多,這家公司一開始隻是家皮包公司,但這幾年發展得很快,在建築行業已經有一定的名氣,而且也開始涉及到建材行業。”袁建堯說道,他其實對宏利公司知道的并不算少,可是有些事情,跟朱代東說得太多并不是什麽好事。
“看來新星小區的問題,其實應該是宏利公司的問題,市'政府'反而成了冤大頭。”朱代東靠在沙發的靠背上,沉聲說道。
袁建堯隻是嘿嘿的笑了笑,這是朱代東的推論,他不管說什麽,都不合适。就算他認爲宏利公司有問題,但是如何處理宏利公司,并不能現在就下結論,也不是他想跟朱代東讨論的問題。據他所知,宏利公司現在跟'政府'部門也有一些關系。而且宏利公司現在跟富基公司,差不多就是兒子跟老子的關系,或者說打手與地主的關系。富基公司在市裏,那是誰也不敢動的企業,宏利公司是他的“兒子”,自然也會受到很多關照。
“那好,建堯局長,很感謝你能來跟我談這些問題,今天的談話,僅限于我的個人興趣,不算工作。耽誤了你中午的休息,我表示歉意。”朱代東看看時間,快到下午上班了,他站起來笑'吟''吟'的說道。
“能跟朱市長談話,是我的榮幸。以後朱市長但有任何問題,可以随時随地問我。”袁建堯說道。
袁建堯走後,朱代東給闫志強打了個傳呼,很快闫志強就回了電話,朱代東告訴他,讓他晚上回去做個調查,他們這起拆遷戶,當年一起領了多少搬遷費。讓他晚上做個總結,再給他來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