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汐家到新星小區的時候,發現今天晚上這裏很熱鬧,很多居民都走了出來,空地上到處都是人堆。 而最大的一個人堆,正陪着朱代東在小區裏轉着。朱代東不但看着小區裏的環境,同時也跟随行的群衆一起交談着,仔細的聽着他們的滿腹牢'騷'。
“朱市長,你好。”費汐家擠進人堆,走到朱代東身邊,說道。
“你好。”朱代東回頭看了費汐家一眼,淡淡的說道。他已經認出了費汐家就是市城建局的局長,但他在這個時候才出現,并不值得自己在他身上花費太多的時間。
“朱市長,這位是市城管局的費汐家同志。”鄭陽松在旁邊小心提醒道。
“朱市長,下午我一直在你的辦公室裏等着,後來當我得知你們在會議室的時候,趕過去時,你們已經走了。我又去了老爹家常菜館,你們前腳剛走,我可是一直追着朱市長的步伐過來的。”費汐家謙遜的笑着說。
“費局長,這新星小區可是你們城建局的‘傑作’,怎麽樣,一起去欣賞欣賞?”朱代東淡淡的笑着說。
“朱市長,都是我的工作沒有做到位,對于新星小區的情況,我以前也有些了解,可重視的不夠,請朱市長放心,這次回去之後,局裏一定拿出一個最終的處理意見,請市裏審批。”費汐家誠懇的說道。
“既然你對新星小區的情況了解不夠,那就一起看看吧。”朱代東淡淡的說道,費汐家已經表明态度,他要是再拿捏,恐怕就會過了頭。
費汐家連忙鄭重的點了點頭,連大氣也不敢喘,一直緊緊的跟在朱代東的身邊,又拿包裏拿出一個本子和筆,不時的記着。可是這一記,就是将近五個小時。
外面小區的環境和房屋外面的裂隙之後,朱代東又開始對小區裏的住戶進行走訪。剛開始費汐家以爲朱代東隻是找幾戶典型看看,可是朱代東卻是一個單元一個單元的看着,他把情況最爲嚴重的兩棟樓共九十六戶人家,全部走訪了一遍。
等到最後一家走完之後,費汐家感覺自己的腿已經酸痛得都擡不起來了,朱代東不管到哪家,都是站的多坐的少,而且不厭其煩的跟所有的人都親切的交談着。費汐家認爲,自己做這樣的事,可以做一時,但是絕對堅持不了這麽長時間。
“怎麽樣,累了吧?”朱代東看了看時間,已經到了淩晨一點,他聽到費汐家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我這把老骨頭确實有些受不了。”費汐家自嘲的說道,朱代東的身體素質非常好,但這并不是他佩服的理由,而是朱代東确實願意與群衆交流,他會很安靜的聽着他們有些啰嗦和重複的牢'騷'。如果換成是他,恐怕早就不會有這要的耐心。
“費局長,這樣,你先回去,下個星期找個時間,我們再詳細的談這個事。今天這裏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很嚴重啊。”朱代東沉'吟'道。
“好吧,朱市長,你就算再讓我在這裏,恐怕也堅持不下去了。”費汐家點點頭,說。
“今天實在太晚了,不要因爲工作而影響身份嘛。”朱代東說,費汐家能這麽長時間的跟着自己在群衆家裏走訪,也是需要一定毅力的。
費汐家一走,朱代東發現,這邊的氣氛好像更加熱烈了。看來剛才費汐家的存在,讓一些人有些拘謹。
“志強,現在已經很晚了,再看下去會影響别人的休息,是不是再到你家去坐坐,把情況彙總一下。”朱代東說道,他今天晚上在新星小區待了将近五個小時,跟很多群衆都交上了朋友,比如說闫志強和吳越潇。
有的時候認識一個人,隻需要一句話或者一個眼神,而跟一個人做真正的朋友,也很簡單。一次見面,一次交談,一次聚會,就有可能成爲終生的朋友。而有些人,哪怕相識了一幾十年,也未必能做真正的朋友。
“好,我馬上去安排。”闫志強高興的說,朱市長剛來的時候,隻到他家坐了一會,連杯茶都沒有喝完,馬上就提出要去了解新星小區的情況。
闫志強家中并不寬敞,但因爲朱代東的到來,讓他家的客廳裏擠得滿滿的。朱代東坐在他家客廳中的木沙發,旁邊全部坐滿了人,後面的人沒有那麽多的凳子,就全部站着。今天朱市長在新星小區的表現,讓他們對解決目前的問題,信心大增。
“同志們,今天我在新星小區看了看,發現的問題确實很多,水、電、氣都有些問題。同時房屋的質量、道路的硬化,都還不夠好。這些問題我都已經清楚了,大家還有其他問題要補充的嗎?”朱代東誠懇的說道。
“朱市長,隻要你能解決我們現在的問題,其他的問題我們都能克服。”吳越潇大聲的說道。
“謝謝大家的理解,吳越潇,我問你,當初市裏讓你搬過來之前,你就沒有考慮過這些問題?”朱代東問。
“朱市長,如果我們在搬遷的時候,市裏已經把這裏的房子建好了,那還有這些問題麽?我們這些人,都在外面租了差不多有兩年的房子,才被安置到這裏來的。”吳越潇苦笑着說,當初他跟闫志強等人,都是所謂的拆遷釘子戶,最後要不是沒有辦法,怎麽會搬出來呢?
“是啊,朱市長,一開始市裏要跟我們簽搬遷協議,可是我看上面的補償方案并不合理,在安置小區沒有建好之前,怎麽能讓我們提前搬遷呢?雖然市裏補償了租房的費用,但并不能讓我們用那個錢租到合适的地方。”闫志強也在旁邊說道。
朱代東無論是在雨花縣還是在芙蓉縣,都沒有碰到過這樣的問題,他在芙蓉縣的時候,雖然要搞新縣城開發,可是對于老縣城,隻是保護'性'的維修。并沒有因爲要建新縣城的,而讓老縣城的居民強行搬走。
“你們的補償協議我看過,确實有不合理的地方,當初你們向市裏說了嗎?”朱代東又問。
“我們都是老百姓,跟市裏有什麽好說的。而且當初搞拆遷的那些人,根本就不是市'政府'的工作人員,都是一幫地痞流氓。我們可以說是被趕出來的!”吳越潇想起當初的事,現在還是義憤填膺。
“趕出來的?”朱代東詫異的說。
“市裏把我們拆遷的工程包給一家所謂的公司,其實那家公司就是一幫流氓,他們爲了将我們趕出,什麽樣的手段都用盡了。我們當時有幾戶人家一直頂着不搬,他們就用流氓手段,又是恐吓,又是威脅,連家人的生命都不能保證,天天不是窗戶玻璃被砸,就是有死貓死狗搬進家裏,誰還敢住?”闫志強說起那段日子,也是憤憤不平。
“簡直就是瞎胡鬧!”朱代東重重的茶幾上拍了一下,憤怒的說。
“朱市長,對于這些,我們現在都不計較了,老百姓當真能跟'政府'對抗麽?但是現在這樣的環境,我們也實在不滿意,如果'政府'能給我們解決,我們感激不盡。”闫志強說道。
“志強,你詳細的介紹一下當時的情況。”朱代東緩緩的說道。
那段日子,如果回憶起來,簡直就是一部血淚史,晚上來闫志強家的人,大部分都曾經被評定爲釘子戶。他們有的家人受到過威脅,有的晚上出門的人,被人蒙着臉痛打過,有的家裏電線被剪,水管被挖。總而言之一句話,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搬出來的。
朱代東靜靜的聽着,鄭陽松在一旁快速的記錄着,他一邊記,心裏也一直爲這些人感到悲憤。這些人的手段,簡直就比在電視裏看到***還要可惡,如果自己有能力,一定要好好的懲處這些人。他悄悄有看了看朱市長的臉'色',發現他臉'色'陰沉得可怕,而且雙手緊緊的握成一個拳頭,微微的顫抖着。
“聽了大家的述說,我感到很愧疚,在這裏,我代表市'政府'向大家道個歉。對于發生在你們身上的事,我一定會給你們讨個說法,對不住大家了,讓你們受了這麽多的委屈。”朱代東站起來,對着四周的群衆連連鞠躬。
“朱市長,我們相信你,也知道你是個好官。”闫志強感動的說,不管朱代東能不能幫新星小區解決問題,但他今天的态度,确實感動了他。
“謝謝大家的理解,很晚了,我不能再打擾大家的休息,請各位先回去吧,有什麽情況,我再跟大家聯系。”朱代東說道。
“朱市長,是我們打擾你的休息才對。你原本早就下了班,看看現在,都快淩晨兩點了。”闫志強看了一眼自家牆上的挂鍾,抱歉的說。
“不管是我打擾了大家,還是大家打擾了我,先就這樣吧。”朱代東擠出一絲笑容,說道。
回去的路上,朱代東一句話也沒有說,鄭陽松跟杜樹軍也不敢問,到省'政府'機關宿舍之後,朱代東讓杜樹軍把鄭陽松送回去,然後開車回家,明天把車送過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