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陽松一聽柯河舍問到自己的工作情況，心裏一喜。 他在二科并不很受人關注，家境平凡、相貌平凡、表現好像也比較平凡。唯一讓他有些欣慰的是，自己能時不時的在報紙雜志上發表些文章，有詩歌和小說，還有下面各單位的一些材料。他的文筆很好，很多單位都拜托他能将本單位的一些先進事迹或者工作典型發表到報紙上，這也算是一種軟宣傳。特别是一些單位的負責人，很喜歡這種軟宣傳。
鄭陽松其實也知道，在機關裏工作，個人才能隻占工作能力的一部分，甚至還有可能是一小部分，這是他自己悟出來的。能得到這樣的結果，對他而言，是很不容易的，因爲這個結果，讓他足足研究了三年。
可是今天柯河舍突然問起自己的工作情況，這可是領導關心同志進步的前期迹象，他雖然還沒有經曆過，可是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
“科長，我來科裏已經三年零二個月了。”柯河舍謙恭的說道。
“三年零二個月，這也不短了，怎麽樣，對自己的工作有什麽想法沒有？”柯河舍問。
“我對現在的工作很滿意，當然，如果組織上要考驗我，我随時準備着。”鄭陽松謙遜的說。
“組織上對你一直都是很關注的，你能随時準備着組織上對你的考驗，這很好，我希望你能再接再厲，争取在工作上，取得更大的成績。”柯河舍鼓勵的說道。
“謝謝科長對我的關心。”鄭陽松感激的說，雖然柯河舍并沒有承諾什麽，可是這樣的溫暖人心的話，他到二科來的這三年零二個月，也很少聽到。
“對了，關主任要見你，你現在去趟他的辦公室吧。”柯河舍好像突然想起來似的，說道。
“關主任隻見我？”鄭陽松驚訝的說。
“當然。怎麽，心虛了？是不是工作沒有幹好？”柯河舍笑着說。
“我是有點緊張。”鄭陽松尴尬的說，柯河舍這裏，他還偶爾能來，可是關戚栾的辦公室，他一年到頭，也難得去一次，這次單獨去關戚栾，這好像還是第一次。
“沒必要緊張，你平常工作兢兢業業，又是我們科的才子，要不然關主任怎麽會關注你？”柯河舍給他打氣道。
今天鄭陽松聽表揚和關心的話，實在太多了，走出柯河舍的辦公室，都讓他覺得有些不真實。秘書二科其實就是一個大的辦公室，科長和副科長在裏面隔了兩個單間，外面就是二科的大辦公室，鄭陽松一出柯河舍的辦公室，馬上被科裏其他同事的目光所包圍。
“鄭陽松，是不是你的副主任科員下來了？”辦公桌在鄭陽松對面的梁胤鳴站起來，關切的問。他是機關裏的包打聽，對什麽樣的消息都很感興趣，對什麽樣的消息都很敏感。因爲坐在鄭陽松對面的原因，兩人的關系較好。
按照鄭陽松的工作時間，他的級别也該提上來了，他是大專畢業，在機關正式工作三年時間了，按照一般原則，提個副主任科員也屬應該。現在秘書二科，除了鄭陽松之外，其他人至少都是副主任科員，有些甚至還是主任科員。
“沒呢。”鄭陽松淡淡的說，他剛才原本也以爲柯河舍會跟他提這個事，但最後柯河舍連提都沒提，看來這次又黃了。
他在科裏，看到其他人想要評個職稱、提個級别，好像也不是太困難的事，但這件事到了自己身上，卻是難于登天。
“看來我推斷失誤。”梁胤鳴歎了口氣，說。從鄭陽松進到柯河舍的辦公室開始，他就在記着時間，剛才鄭陽松出來的時候，他特意又看了一下時間，足有九分半鍾，這可打破了鄭陽松以前的記錄，因此，他猜想，這次鄭陽松一定有戲。
“我還有點事，出去一下。”鄭陽松跟他打了聲招呼，轉身就出去了，現在快中午了，他可不能讓關主任在中午休息的時候見自己。
鄭陽松在科裏，一向并不怎麽引人注目，聽到他的副主任科員沒有下來，就已經讓科裏的其他人松了口氣，永遠有一個墊腳石在下面，讓他們都顯得很輕松。
鄭陽松經常被安排一些無足輕重，但又繁瑣的事情，梁胤鳴已經習以爲常了。如果他知道鄭陽松此刻要去見關戚栾的話，說不定會親自跟過去偷聽。他是機關裏的包打聽，對于這些消息，最是感興趣不過。
關戚栾看到鄭陽松進來的時候，很高興。馬上從辦公桌後面走了出來，給鄭陽松倒了杯水後，把他引到了辦公桌前的椅子上。
“小鄭，抽煙嗎？”關戚栾拿出香煙，問。
“謝謝主任，我不會。”鄭陽松連忙搖了搖手，他熬夜的時候倒也抽上幾根，但當着領導的面抽煙，卻還沒有這個膽子。
“不抽煙好，小鄭，你到辦公室有三年多時間了吧？”關戚栾問。
“是的，三年零二個月。”鄭陽松有些詫異的說，今天人人都問他的工作時間，讓他很是忐忑。
“三年零二個月，那也算是個老同志了。入黨了沒有？”關戚栾關心的問。
“還沒有。”鄭陽松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他可是年年都遞了入黨申請書，可是每一年都沒成功。
“沒有也沒關系，說明組織上還在對你進行考察，再繼續努力，一定會有成功的一天。”關戚栾鼓勵的說。
“謝謝主任，我一定會努力學習，積極提高自己的覺悟，争取早日成爲黨的一員。”鄭陽松說。
“小鄭，你現在享受什麽樣的待遇？”關戚栾又問道，他對辦公室裏很多人都了解，但對鄭陽松，了解的還真不多。這個人平常并不怎麽顯眼，而且到現在既不是黨員，也不是領導幹部，想要引起别人的注意也很難。
“我還隻是科員，但是……”鄭陽松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他雖然對機關裏的一些門道不是很熟悉，可人卻不笨，今天兩位領導找自己談話，好像跟提拔自己并沒有什麽關系。
“小鄭，要對組織有信心，不管是誰，做了什麽事，能享受什麽樣的待遇，組織上都是很清楚的。”關戚栾說。
“我一直對組織是很信任的。”鄭陽松說。
“有這個态度就好。今天上午，朱市長到了辦公室調研，還到了你們科裏，可你不在，朱市長特意叮囑了，等你一回來，就去趟他的辦公室，他要跟你談談，也算是正式認識你。”關戚栾說道。
“朱…市長…要見我？”鄭陽松張口結舌的說道，他完全沒有想到，關戚栾找他竟然是這件事。能來見關戚栾，他已經覺得很榮幸，真要讓他去見朱市長，這腳好像有點不大聽使喚。
“是的，現在離中午下班時間還有一點時間，你馬上去吧，不要讓朱市長等你。”關戚栾催促道。
“好的，我…馬上…馬上就去。”鄭陽松結結巴巴的說道。
“小鄭，不要緊張，朱市長是個很和藹的人，你大膽的去，沒有關系的。”關戚栾鼓舞的說。
“好，我馬上就去，立刻就去，現在就去。”鄭陽松有些語無倫次的說。
關戚栾看到這情況，又好氣又好笑，辦公室的人，哪個沒有見過市裏的領導。市委那邊的領導可能見的機會少一些，可是市'政府'這邊的領導，卻是常來市'政府'辦公室的。
可是不管怎麽說，這是朱市長交給自己的第一個任務，如果不能完成，以後還怎麽在朱市長面前擡頭？要知道市'政府'辦公室可是在朱市長的領導下開展工作的，市'政府'秘書長必須要跟市長的步調一緻。他這市'政府'辦公室主任，可必須要跟常務副市長保持步調一緻，要不然，這個辦公室主任可不好當。
關戚栾把鄭陽松親自送到朱代東的辦公室門外，甚至還替他敲了敲門，聽到裏面朱代東傳來請進的聲音之後，他又一把将鄭陽松推進去，自己在外面等着。他相信，以鄭陽松這樣的狀态，很快就應該能出來，等鄭陽松出來的時候，說不定朱市長會叫自己進去談話。
關戚栾卻沒有朱代東這樣的聽力，朱代東新辦公室的門隔音效果也非常好，朱代東跟鄭陽松在說什麽，說什麽什麽，他一無所知。但是鄭陽松進去多久，關戚栾卻很關注。他一直在看着表，看到時間過了五分鍾，鄭陽松竟然還沒有出來，他就開始覺得奇怪起來。
一直到過了十五分鍾，他在外面已經坐不住了，站起來不停的走來走去，不時的看着手腕上的手表，現在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現在反而心裏沒有底了。看到時間已經過了十二點，關戚栾準備回去了，可就在這個時候，辦公室的門打開了，鄭陽松從裏面走了出來。
“關主任，朱市長請你進去一下。”鄭陽松平靜的說道。
“好。”關戚栾驚奇的看了鄭陽松一眼，雖然鄭陽松隻進去了半個小時，可是出來後，怎麽發現他像變了個人似的，完全沒有了剛開始進去的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