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邦楠給朱代東找電話的時候,關于省***廳兩位同志的人事任命,幹部二處已經開會在走程序。
“盧主任請放心,也請省***廳的領導同志放心,幹部二處一定會嚴格按照組織程序辦事,本着對考察對象和組織認真負責的原則,我們幹部二處一定會公平、公正的考察好這兩位同志!”朱代東堅定的說。
盧邦楠還能說什麽呢,朱代東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他原來跟朱代東也不是很熟,既然對方不給面子,他還能吃了朱代東?
“盧主任,朱代東是怎麽說的?”程鳳林小心翼翼的問,他沒有直接給盧邦楠打電話,而是徑直跑到他的辦公室裏來,說自己無意中得罪了朱代東,會不會因此而對自己的工作産生什麽影響?
“你到底是怎麽得罪朱代東的?”盧邦楠把電話挂上,瞪了程鳳林一眼,問。對于程鳳林的任命,他這個政治部主任其實是沒有話事權的,把程鳳林調到省廳,那是經過省廳黨委研究決定之後,再由政治部向省委組織部推薦。
一般來說,組織部門都不會推翻省廳的決定,但什麽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真要是組織部在考察過程中,發現了什麽問題,程鳳林被退回去也是有可能的。
“其實也說不上得罪,隻是跟他有些誤會罷了。”程鳳林支支吾吾的說。
“誤會?什麽樣的誤會?”盧邦楠厲聲說道,現在程鳳林還隻是楚都***局的副局長,哪怕就算他真當上了交警總隊的總隊長,他也是可以訓斥的。
“今天他新買的車要上牌,可是因因種種原因,卻沒有辦法,我想可能是因爲這個事。”程鳳林輕聲說。
“公家的車還要他來上牌?”盧邦楠詫異的說,堂堂一個正處級幹部,怎麽可能來幹這樣的事?
“這是他私人買的,桑塔納 00,我問過,至少要十九萬。”程鳳林說,九七年的時候,桑塔納 00率先發起了一場汽車降價風'潮',但是這并沒有促進銷量的急劇增長,反而讓銷售量減緩。
上海大衆公司從九一開始研制桑塔納這個車型,九二年正式生産并投放市場,這幾年來,幾乎占據着國内商務和公務用車百分之八十的份額。但是這次他們對中國的國情研究得并不透徹,中國人曆來喜歡買漲不買跌。隻要是在漲價,哪怕就是一跎屎,也會有人盲目跟風購買,如果再有人刻意引導,随時都能影響,甚至是綁架國民經濟。
但是朱代東購車隻是爲了需要,不管桑塔納是降了兩萬還是兩千,甚至是漲價,他也是會購買的。以他的狀況,根本就不會去考慮車子的價格,隻要是适合自己,就可以購買。
“私人購買?還十九萬?朱代東是百萬富翁的兒了?”盧邦楠驚愕的說,十九萬可是一個天文數字,現在一般的家庭,誰能拿得出這麽大一筆錢?他馬上想到了另外一個可能'性',受賄。
朱代東原來可是擔任過芙蓉縣的縣委***,隻要他想要錢,不要說十九萬,一百九十萬也是随便能拿得出來的。隻是就算他有這麽多錢,他敢這麽明目張膽的花嗎?難道他以爲,到了省城,他的錢也随之漂白了?
“這我倒不知道,你的意思是……?”程鳳林驚喜的說,朱代東現在抓到了他的痛腳,如果自己能反客爲主,以後自己的日子就要好過多了。
“我什麽意思也沒有。”盧邦楠知道程鳳林明白了自己的想法,可是這樣的事,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授人以柄的。
程鳳林要調查朱代東的情況是很容易的,朱代東的身份信息,他到車管所一查,馬上就能一清二楚。再到朱代東家當地派出所一問,朱代東一家的基本情況就了解得差不多了。朱代東的父母都是農民,在朱代東沒參加工作以前,一輩子都是面朝黃土背朝天。但朱代東自從參加工作以後,朱家的情況就得到了迅速改善。
朱代東的老婆嚴蕊靈在市委宣傳部擔任新聞科的科長,這一條出乎程鳳林的意料。對于嚴蕊靈的背景,他并沒有打聽到,在市委宣傳部,也就隻有韋魯郎一個人清楚嚴蕊靈是嚴副省長的女兒,她居住的當地派出所,當然也不清楚情況。
查到這樣的資料,讓程鳳林稍微安心一些,至少自己手裏也有了籌碼。當然,這個籌碼,他不會随便用,具體怎麽用,什麽時候用,要看朱代東的态度。
“程局,都搞定了?”章學共一直忐忑不安的在等着程鳳林,直到又再一次看到他臉上浮現出自信的笑容,這才敢湊上來說話。
“哪有那麽容易,你不是有朱代東的電話嗎,我想應該跟他見個面吃個飯,不能因爲一點小誤會,而搞得大家都不愉快。”程鳳林呵呵笑道,朱代東既然一來省城來上班,馬上就買了新車,顯然也是個享受慣了的人。不怕領導講原則,就怕領導沒愛好。
程鳳林對邀請朱代東出來吃飯很有信心,可當他給朱代東打了電話後,卻被拒絕了:“對不起程鳳林同志,我們幹部二處已經正式啓動了對你的考察,這個時候我們并不适合見面。當然,如果有必要,我會找你談話。”
“朱處長,我隻是想請你吃個飯,沒有其他意思,組織上要考察我,我積極配合就是,但飯總得吃的嘛。”程鳳林笑着說。
“如果程局長确實有誠意的話,等你的考察完了,我請你吃飯如何?”朱代東淡淡的說,他的語氣不容置辯,沒有任何讨價還價的餘地。
“既然朱處長這麽講原則,那我也沒有辦法。”程鳳林淡淡的說。
省***廳這次的兩個人事任命,是朱代東到幹部二處以來,親自'插'手的第一項工作。務必要做到公平、公正。程鳳林在上班時間,公然與下屬打牌賭博,如果這樣的幹部,能夠得到升遷的話,隻能意味着組織部的工作沒有做到位。
組織部曆來就是一個喜歡琢磨人的地方,朱代東想要認真的考察程鳳林和侯國田,他甚至都還沒有特意在會上強調,就已經得到了徹底的執行。朱代東一開始也不明白緣由,後來聽一科的人議論,才知道自己把省***廳的人事報告壓下來,就已經讓人感覺到了。
既然下面的人明白了自己的意圖,朱代東也省得特意去強調,他要做的,就是時不時的催問一下進度。事情的進展,當然也就是按照朱代東的意圖在進行。侯國田原先就在省***廳,對他的考察很順利,幹部一科的人雖然是嚴格按照規定,可是無論是戶政管理總隊的人,還是上級的領導,對他的評價都很高。
但是程鳳林在***局的人緣顯然就要差上那麽一些,相比省***廳來說,市***局算是下屬單位,越是接近基層的,自主權就越高,政策的靈活'性'就越大,犯錯誤的幾率也越高,得罪的人當然也就越多。
最後幹部一科的科長何衛東親自找程鳳林談了話,雖然何衛東隻是科級幹部,而程鳳林卻是副處級幹部,但是何衛東的身份不一樣,他能決定程鳳林的前程。
“你認爲自己有什麽缺點,或者在哪些方面需要改進的?”何衛東問。
“我最大的缺點就是工作起來忘記了時間,這一點很多同志都對我提出了批評,我也希望能早日改進。”程鳳林謙遜的說。
“哦,那你認爲自己有哪些方面的優點呢?”何衛東又問。
“我立過功,受過傷,這些其實也不算什麽,我覺得自己最大的優點就是聽黨的話,堅持原則。”程鳳林不知廉恥的說。
“哦,不知道你立過功具體指的是什麽?受過傷又是什麽時候的事呢?”何衛東對程鳳林的材料記得很清楚,他都沒記得程鳳林具體立過什麽功,印象好像有個集體三等功,可那是集體的功勞,他能拿出來說事嗎?
“我曾經是全市的勞動模範,在下班的途中出過車禍,受了傷,這都是一些工作上微不足道的成績,不值一提,不值一提。”程鳳林說。
幹部一科對程鳳林的考察結束後,幹部二處對省***廳這次送來的兩個人事任命進行了評估,侯國田同志是一位黨'性'原則強,對自己要求嚴格的同志,業務能力也很強,很适合擔任戶政管理總隊的總隊長一職。
但是對于程鳳林同志,省委組織部幹部二處給出的結論是:程鳳林不适合擔任省***廳交警總隊的總隊長一職。程鳳林同志在單位上的威信不高,自我要求不嚴,曾經與單位的一些女同志還鬧出生活作風問題。
當朱代東向主管副部長李逸風彙報幹部二處的考察結果時,李逸風也深感意外,組織部與用人單位意見不一緻的情況,可是鮮有發生,沒想到朱代東剛到組織部,竟然就遇到了一起。朱代東可能因爲這件事,将要引起人們的廣泛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