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代東把車停好後,剛下車就碰到了處辦公室主任熊博,原本熊博還在奇怪,怎麽這輛沒牌照的新車會開進組織部。 雖然組織部不是軍事單位,可也不是随便什麽車都可以進來的。等他看到從車上走下來的人時,馬上就小跑着走了過去。
“朱處長,你怎麽親自開車來上班了?”熊博欠欠身,微笑着說。
“剛買的新車。”朱代東淡淡的說,他在徐強那裏沒能落上戶,心情正不爽呢,把車門一關,徑直就向辦公室走去。
“處長,這車還沒上牌吧?”熊博連忙快走幾步,跟上朱代東的步伐,問。
“嗯,車子才到手,不急。”朱代東淡淡的說。
“有車怎麽能不上牌呢,處長,這件事我給我吧,保證三天就給你辦好。”熊博拍着胸脯說。
“不了,這件事還是我自己去辦。”朱代東頓了一下,說。
“處長,你事務繁忙,哪有時間去辦這樣的小事?何況我身爲辦公室主任,不就是專門處理這些瑣碎小事的麽?”熊博笑'吟''吟'的說,朱代東來到二處後,就隻給朱代東安排了一次接風宴,但那次宴會,差點都辦砸了。
無論哪個單位的辦公室主任,必須要與一把手搞好關系,不說成爲一把手的心腹,至少要讓一把手對自己不反感。否則的話,辦公室主任遲早得換人。既然熊博能當上辦公室主任,也就明白這規則。他的服務對象是二處的處長,這個是不以誰來上任而轉移,隻認位子不認人。
“熊主任,謝謝你的一片好意,但這車是私車,不能讓你爲我個人服務,這是違反規定的。”朱代東說,自己剛剛上任,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盯着自己呢。自己的資料,二處的人可能都知道了,但是自己的行事準則、工作方式,他們則未必清楚。而這些事,早需要在一連串的事情裏反映出來。
朱代東從來就不是一個占公家便宜的人,沒有必要,也得不償失。朱代東對自己現在的身家并不太在意,但這麽些年過去了,至少在八位數,甚至到了九位數也未可知。
“處長,這怎麽能說是爲你個人服務呢?你的車子早日上牌,你就能早日投入到工作中去,這關系的是你的工作啊。身爲辦公室的主任,我責無旁貸,否則就是我們辦公室的工作沒有做到位。”熊博锲而不舍的說。
“你有你的原則,我也有我的原則,熊主任,下午我可能要去交警大隊一趟,處裏有什麽事讓他們給我打手機。”朱代東說,走到自己的辦公室,進去後就随手關上了門,把熊博擋在了外面。
剛走到辦公室,朱代東又接到了嚴蕊靈的電話,“朱處長同志,車牌辦得怎麽樣子?”
“還沒去辦呢,怎麽,這麽早就想看我的笑話?”朱代東笑了笑。
“我哪敢看你的笑話,我隻是很好奇,你在交警隊到底認識誰,能在一個下午就把車牌辦下來。”嚴蕊靈笑着說。
“這就不勞你關心了,你晚上早點回去做好準備,等候我的指示就是。”朱代東笑嘻嘻的說。
“你就不能想點别的?”嚴蕊靈啐了一口,羞澀的說。
“你要是别人的老婆,我就隻能想點别的。”朱代東調笑道。
坐到辦公椅上之後,朱代東看到了上午蔣玲芳送過來的那份文件,這是省***廳政治部轉過來的文件。省***廳沒有專門的人事處,人事管理工作是由政治部負責。副處以下的幹部任免,送省人事廳考察。正處以上的幹部任免,則需要由組織部考察。
這次省***廳有兩位幹部的人事調動需要報請組織部審批,一個是現任楚都市***局的副局長程鳳林同志,拟任省***廳交警總隊總隊長。另外一個是現任戶政管理總隊副總隊長侯國田,拟任戶政管理總隊總隊長。
這兩個人事任命都涉及到正處級,省'政府'機關的幹部任命,正是歸幹部二處負責考察。省***廳政治部有推薦權,一般來說,隻要是政治部推薦的幹部,組織部都不會反駁。當然,凡事也有例外,要不然組織部也沒有存在的必要。
朱代東正在研究程鳳林、侯國田的檔案,蔣玲芳的電話打了過來:“朱處長,省***廳的那份材料,你看過了嗎?”
“這份材料很放一放吧。”朱代東緩緩的說,原本這樣的事交給一科去處理就是,但話到嘴邊,朱代***然又改變了主意。他中午在任強那裏聽到市局交警大隊的副大隊長章學共,中午明明在打牌,可是卻當着徐強的面撒謊。
既然交警大隊的副大隊長都出現了這樣的情況,那主管交警大隊的市***局副局長程鳳林,是否還會像材料上介紹的那位,是一位政治過硬、業務精通、管理嚴格的好領導呢?至少交警大隊在他的治下就沒有很好的管理嘛。
朱代東決定親自去了一趟交警大隊,既爲了辦自己的車牌,也爲了親自驗證一下章學共的情況。開着車子,朱代東很快到了章學共的辦公室。裏面果然有一場牌局,朱代東特意看了看時間,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但他們卻還沒有打算要結束牌局的打算。而且朱代東看到,每個人的身前,都擺着一沓錢,至少得有好幾千元。
“你找誰?”章學共大腹便便,看到來人不請自入,滿心不悅。撇了一眼朱代東,絲毫也沒有要起身的意思,不耐煩的問了一句。
“就找你,還以爲你出現場了呢。”朱代東揚了揚手中自己的材料文件,淡淡的說。
“我這不就在出現場?”章學共嘿嘿的一笑,與他一起玩牌的還有兩個穿警服的,其中一人的警銜比章學共還要高。朱代東注意了一下,跟徐強肩膀上的一樣,再仔細一看,朱代東馬上有了印象,好像上午蔣玲芳送過來的***廳人事任命材料裏,就有他:楚都市***局主管交警大隊的程鳳林。剩下的一個穿得西裝革履,手指頭戴着個怕有一兩重的金戒指的男子,脖子上也有條很粗的金項鏈,不時的在領口'露'一下。
章學共一說完,其他三人會意的笑着,笑得肆無忌憚,滿臉鄙夷。
“我是剛才徐局長跟你說起的那個人。”朱代東淡淡的說。
“把材料放在那吧,留個電話,辦好了會通知你。”章學共頭也沒回的說道。
“下午能辦好麽?”朱代東問。
“下午?你沒見我在忙着麽?”章學共不耐煩的說。
“現在章大隊正忙着抓收入,你的事自然要放一放了。”戒指男笑嘻嘻的說。
“你是徐強的什麽人?”高警銜的人突然問道,他正是程鳳林,市***局分管交警的副局長,也是章學共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這次組織上已經找他談話,有意讓他去交警總隊。如果要論實際權力,交警總隊或許還不如他這個副局長,但交警總隊是正處級單位,在無法接任市局局長的情況下,去交警部隊也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
在省廳工作幾年後,如果楚都市有空缺更好,如果沒有,再去下面去擔任個正職局長,一點問題也沒有。因此,在省***廳的經曆,是必須的。不管怎麽說,當了總隊長,跟局長可就平起平坐了,甚至以後局長再見到自己,還會很客氣,很恭維。
如果換在平日,章學共有可能馬上就給朱代東辦了,畢竟徐強不管怎麽說,都是副局長。而且以前也是他的老領導,這個面子得給。但今天偏偏程鳳林來了交警隊,這可是自己的主管領導,機會難得,得好好接待。何況章學共知道,程鳳林将會去省廳交警總隊當總隊長,以後更是省廳領導,當然更得巴結。
剛才徐強打電話來,章學共就故意沒給他面子,這記無形的馬屁,讓程鳳林臉'露'喜'色'。雖然笑罵了他一句,連徐局的面子都不給,但章學共的回答讓程鳳林心裏很舒坦:今天哪怕天塌下來,也沒有陪程局重要!
“朋友。”朱代東淡淡的說,說完轉身就走。他剛才注意了一下,程鳳林身前的錢最多,官場之中打牌,比的不是牌技,也不是運氣,而是職務。誰的職務高,誰就能赢錢,這是真理。程鳳林明知道自己将要去省廳,爲何還來交警大隊“檢查”工作?恐怕是想在最後關系再撈一筆吧,畢竟當了總隊領導,想要再來交警大隊就不太合适了。
“等等。”程鳳林突然叫道,他覺得朱代東有些面熟,可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他是誰。但現在見他如此沉着,心裏卻又有些發慌,這說不清是什麽理由,隻是一種直覺而已。
“還有事?”朱代東已經走到門邊,說。
“這是我們程局,你這人怎麽一點禮貌也不會懂。”章學共見朱代東沒給程鳳林好臉'色'看,愠怒道。哪怕你是徐強的朋友,也不能這麽拖大吧?朱代東不給程鳳林面子,就等于是不給自己面子,程鳳林雖然要走了,可他又沒有走出***系統,甚至都沒有走出交警系統,以後找人幫忙辦事的機會多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