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霄灼知道這是自己的最後機會,但他報出的四千萬,并沒有讓朱代東心動,史霄灼永遠也想不到,他剛才的話還是讓朱代東的雙耳有刺痛感,隻要他沒有說出自己的底價,朱代東就不會給他好臉'色'看。 在朱代東面前,想要對他有任何一句謊言,都能被他辨别真假。
既然史霄灼賴着不走,朱代東隻好起身,現在已經到了他去機關食堂去用餐的時間。看到朱代東已經拉開了辦公室的門,史霄灼雙目一黑,悲慘的叫了一句:“三千二百萬!隻要三千二百萬,我就能把工程做好!”
這個價格是他心裏的最低價格,如果不算其他開支,甚至還要扣除之前跟劉敏、肖冠和今天在市裏的開支的話,他的純利潤也不會超過三百萬。而現在,顯然已經不可能再有三百萬,況且劉敏跟肖冠那邊還要打點,恐怕能拿到一百萬,就已經夠幸運的了。
在門邊,朱代東終于停下了腳步,這個價格靠譜了。“史老闆,如果不介紹的話,我請你吃頓便飯怎麽樣?”
史霄灼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看來,朱代東簡直就是冷酷無情,竟然還有如此親切友好的一面?望着朱代東,他隻是傻傻的點了點頭。
因爲史霄灼來了,朱代東沒有去打飯,而是叫的炒菜,不多,四菜一菜,都是些家常小菜。一盤炒雞蛋、一盤辣椒炒肉、一盤紅燒豆腐、一盤清炒土豆絲還有一個西紅柿湯。
“喝點酒嗎?”朱代東見到史霄灼詫異的目光,笑着問。很多人都對堂堂一個縣委***天天在機關食堂吃飯,感到不可思議,但朱代東隻要不是太重要的客人,都會來食堂。這裏的飯菜,比芙蓉賓館的更合他的口味。
史霄灼點了點頭,朱代東很快就去拿了瓶酒,這是他寄放在食堂的,有的時候碰到心情好,就喝幾杯。
“史老闆,我代表縣委縣'政府'敬你一杯,你能有這樣魄力,我很欽佩。”朱代東親自給史霄灼倒了杯酒,微笑着說。
“朱***,我就一個粗人,哪值得你欽佩的,倒是我,很欽佩你。”史霄灼舉起酒杯,惶恐的說,他這話是真的,雖然他還不知道現在怎麽跟劉敏和肖冠去交待,但是隻要朱代東把這個工程交給他,劉敏跟肖冠那邊,總能夠交待的。
“咱們也不用相互欽佩了,史老闆,說句實話,三千二百萬拿下這個工程,在保證質量的前提下,你還有利潤嗎?”朱代東問。
“有還是有一點的。”史霄灼嘿嘿的笑了一下,但那笑比哭好看不了多少,從五千五百萬一直降到三千二百萬,這擠掉的都是利潤啊。一想到被擠掉的二千三百萬,他的心裏還一直在滴血。
“你不要以爲今天讓你損失慘重了,其實你隻要想想,沒有這個工程,跟至少還有一定的利潤相比,哪個更劃得來?”朱代東說,這一點如果看不到的,肯定想不通,他們隻想到白折損失了二千三百萬,卻沒有想到,如果工程拿不到,這二千三百萬也隻是鏡花水月罷了。
“朱***說的是,你放心,隻要泰山公司接了這個工程,就一定會保證質量,我史霄灼說話算數,絕對不幹那等沒良心的事。”史霄灼信誓旦旦的說。
這句話讓朱代東微微有些耳鳴,但史霄灼能講出這樣的話,已經殊爲難得。這樣的地下排水工程,史霄灼心裏肯定也沒有底,對于這一點,朱代東倒不怪他。到時隻要把相應的監督制度建起來,哪怕就是史霄灼想有什麽想法,也隻能想想而已。
“那我就一切拜托你了。”朱代東說。
“不敢,這是我應該做的。”史霄灼連忙站起來,欠了欠身說。
“史老闆,如果時間長了,你肯定會知道,其實我是一個很好交往的人,你可以随便點。來,我再敬你一杯。”朱代東說。
這次史霄灼沒再敢讓朱***給他倒酒,連忙拿起酒瓶,給朱代東的杯子倒滿。朱代東雖然很随意,但他的身份,讓史霄灼無論如何也不敢随便。而且跟朱代東在一起吃飯,史霄灼比跟劉敏、肖冠他們在一起時,要拘謹得多。無他,朱代東無欲,而無欲則剛,跟他在一起,讓你時刻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
跟朱代東雖然隻喝了半瓶酒不到,但走出機關食堂的時候,史霄灼的腳步有些輕浮,他這是累的、吓的還有悔的。
“史老闆,怎麽,跟朱***談妥了?”還沒走出縣委機關,史霄灼就接到了肖冠的電話。剛才朱代東陪着史霄灼在吃飯,這個消息可是馬上傳遍了整個機關。
“肖***,你好,唉,算是談成了吧,你在哪,我們見面再說。”史霄灼唉聲歎氣的說。
“來我辦公室吧。”肖冠說。
“你還在辦公室?那怎麽行,現在都到了吃飯的時間,走,一起去芙蓉賓館,我在那裏訂了包廂。如果劉縣長有時間,也一起去。”史霄灼說。
“他已經在芙蓉賓館了。”肖冠說,隻要劉敏願意,他天天可以在芙蓉賓館吃喝,作爲縣長,這點待遇還是有的。
劉敏作爲代理縣長,很多地方不如朱代東方便,而他威望的建立,也需要一個過程。整天跟人吃飯,認識各方面的人,這也是過程中的一部分。當然,也不是随便什麽人都能跟劉敏吃飯的。
“怎麽樣?跟朱***談成了吧?”肖冠一到包廂,就笑嘻嘻的問。
“唉,算是吧,芙蓉縣的領導,真是一個比一個難以對付。”史霄灼歎了口氣,說。
“你以爲朱***是那麽好見的,我隻關心價格,朱***可是搞經濟起家的,你如果能在他那裏占到便宜,等于是虎口拔牙。”肖冠笑呵呵的說,對于朱代東在經濟上的能力,他從來都不懷疑,朱代東來芙蓉縣才半年多時間,可是芙蓉縣發生了多大的變化?
“唉,還真被你說準了,我一路降價,最後降到三千二百萬,才讓朱***滿意。”史霄灼歎道。
“什麽?三千二百萬?!!!”劉敏接到肖冠的電話後,抽空過來說了會話,剛走進包廂,就聽到了這麽一個令他震驚萬分的數字。劉敏忙的時候,一頓要走好幾個飯局,他沒有朱代東這樣的酒量,但爲了應酬,身上随時都會備着葡萄糖,這個辦法,還是朱代東告訴他的。
“劉縣長,我這也是沒有辦法啊,你不知道,如果我不把價格降下來,恐怕這個工程就沒有我的份了。”史霄灼看着劉敏,一臉的無奈。
“就算沒有你的份,一分錢也不能降!”劉敏惱羞成怒的說,自己跟史霄灼談判,準備以五千五百萬成交,可是史霄灼隻跟朱代東見過一次面,馬上就松了口,而且這口松的還是***一洩千裏。以後讓自己如何面對朱代東?是說自己無能,還是貪婪?
“老史,你怎麽能幹這樣的事呢?就算你要降價,也得跟劉縣長商量一下嘛,現在你讓劉縣長怎麽做人?”肖冠恨鐵不成鋼的說道,這會讓劉敏裏外不是人。地下排水系統五千五百萬的報價,縣'政府'已經有很多人都知道了,如今突然說這個工程隻要三百二百萬了,這會讓人怎麽想?
“當時的情況你們是不知道啊,我從五千五百萬降到五千萬,再降到四千萬,朱***都不滿意,我也是沒有辦法啊。”史霄灼捶胸頓足的說,他其實心裏也是後悔得要命,朱代東甚至都沒有開口讓他降價,完全都是他心甘情願的。
“史老闆,你可真行,怎麽跟我談的時候,就有辦法了?”聽到史霄灼說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劉敏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娘的,你跟我談判的時候,口口聲聲說工程造價太高,原料太貴,低于五千五百萬的價格,根本就拿不下來,怎麽一到朱代東那裏,馬上就是一降再降,五千萬、四千萬、三千二百萬,每降一次價,都像是重重的扇了他一記耳光,甚至比真正的抽在他臉上更痛。
“你啊。”肖冠看到劉敏拂袖而去,回頭對史霄灼惱怒的瞪了一眼。
史霄灼不是體制内的幹部,哪裏會知道這其中還有這麽多彎彎道道,他隻知道一點,如果自己不降價,就永遠不可能拿到芙蓉縣的這個地下排水系統工程。
“肖***,我真不知道會有這樣的後果。”史霄灼看到肖冠回來之後,急如星火的說,做生意講究和氣生财,如果他知道自己的降價會引起劉敏這麽大的不滿,恐怕他也是會堅持不降價的。在他的理解中,劉敏跟朱代東應該是一夥的,自己把價格降下來,劉敏應該會很高興才對。
“事已至此,隻有一個辦法能挽回,你馬上把價格改回去,還是五千五百萬。”肖冠歎道,他剛才跟劉敏緊急磋商過,五千五百萬的價格,絕對不能降下來,一分錢都不能降。
“這事朱***能同意?”史霄灼沒想到天上還真有掉餡餅的事,驚喜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