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代東每天清晨,隻要有時間和場合,都會習慣'性'的去跑步,這已經是他好幾年的習慣。 每天五點半起床,六點差一刻出門,一個小時之後回來。五點半的北京,街上的路燈還沒有熄滅,當他房間裏的燈亮起來的時候,對面那個很“敬業”的聲音再次響起,“有動靜了。”随即出現一個嗤嗤的摩擦聲。
對于周圍的聲音,朱代東一向非常敏感,尤其是對于針對自己的聲音,他能确定,這個聲音,昨天早上還沒有出現在這裏,直到昨天晚上回來的時候,那句“回來了”,才是自己第一次聽到的聲音。
看來還真的是針對自己而爲,朱代東心中冷笑了一聲,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讓對方察覺。心中哪怕驚濤駭浪,臉上也要平靜如水,朱代東一直就是這麽做的。這麽多年以來,無論聽到什麽要的**,無論知道什麽樣的事情,他都會保持沉穩。不要說隻監視他,哪怕對方在密謀要暗殺他,朱代東也不會慌'亂',他隻會更加警惕,仔細分析原因、思慮對策。
這一切都是昨天突然發生的,這一點朱代東能肯定,不管是什麽人,想要監視他,都不太可能。誰也不會想到,朱代東會聽到五百米外的聲音,誰也不可能相信,隔着一條街道、一棟樓房,自己的竊竊私語,竟然能被他聽到。一切跟蹤朱代東的行爲,都是紙老虎,除了自作自受,不會有第二種結果!
昨天自己做了些什麽事?朱代東一邊按照昨天早上的路線慢慢跑着,一邊心中默想。去鐵道部見田林、去長安俱樂部申請會員,這些都輪不到别人來監視自己。要不然北京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人需要監視。
自己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人物,接觸不到重要的機密,在北京,縣委***屁都不是。就連何嘉欣,要不是因爲一些特别的原因,在得知自己是縣委***之後,她依然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态跟自己說話,雖然沒有輕蔑的神情,但那種傲然,會讓人産生自卑感。她的這種姿态,表面上很難看得出來,但一個眼神,一個不經意的動作,會讓你更覺難受。
所有的這些行爲,都不可能讓人來跟蹤自己,唯一的可能'性'隻有一個,自己去了趟總參,見的還是部長!還給總長帶了東西,今天張鎖亮一到,自己還得再去一趟。此時再回想起昨天蔡冰瑩吃飯時的神情,朱代東就覺得很合理了,也許自己被人監視的事,她已經知情了。甚至朱代東還有一種猜想,對面樓房裏的人,會不會就是蔡冰瑩派來的呢?
這一切都隻能通過朱代東自己慢慢去驗證,但他相信,隻要給自己一段時間,反而能從對方的嘴裏,聽到一些信息,可以幫自己解開這個謎團。
張鎖亮的飛機要十一點才到北京,吳茂聰一大早就帶着黃彬去接機。今天對于吳茂聰來說,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去機場,一大早,他就讓駐京辦的司機把車子準備好,車要擦亮,油要加滿,如果需要,可以去做個保養,司機需要做到一條,不能讓車子出現一點意外狀況。
搞得駐京辦的那名司機以爲今天會來什麽重要人物,一般市裏來什麽領導,都沒見吳主任這麽緊張的,難不成這次是省裏的領導?可是省領導輪得到沙常市駐京辦去接機麽?古南省駐京辦不是擺設,人家的規模和級别,比沙常市駐京辦要高出一個檔次。
朱代東在九點的時候,給蔡冰瑩打了個電話,昨天蔡冰瑩讓他十點到她辦公室見面,從駐京辦出發,到六局,需要四十分鍾,加上路上可能出現的情況,提前一個小時打電話正合适。
“你昨天答應總長的那些金裝無名拿到了沒有?”蔡冰瑩問,不是什麽人都可以随便來總參部門的,就算是正常的見面,也要給朱代東找一個恰當的理由,因爲這次她與朱代東見面,還有一些非同尋常的事。
“還沒有,要十一點才到北京,送到駐京辦,得十二點了吧。”朱代東說,這還得是飛機不誤點的情況,事實上,國内的航班,鮮有不誤點的,說好十一點到北京,也許要十一點半,或者提前半個小時到,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蔡冰瑩沉'吟'了一會,告訴朱代東,等拿到金裝無名之後,再去她的辦公室。朱代東聽得出來,蔡冰瑩其實很急切要見自己,之所以要一定要等到金裝無名,應該是要找一個恰當的理由。跟情報人員交往,對方無時不刻在注意着,哪怕是吃頓飯,她也會小心翼翼。在中午十二點五十的時候,朱代東到達蔡冰瑩的辦公室。
按照一般的作息制度,這個時候應該是中午休息時間,但蔡冰瑩得知朱代東拿到了金裝無名之後,讓他立刻動身,她在辦公室等着。能讓一位上校等着自己,非常之榮幸,但朱代東也不敢放肆,帶上張鎖亮,就直奔六局。
知道自己要來北京,昨天在芙蓉縣的時候,張鎖亮就去搞了張北京地圖,仔細研究着北京的交通路線,朱代東要趕時間,去的時候沒讓他開車,但等會回去的時候,張鎖亮已經打定主意,自己該履行司機的職責了。
“蔡姐,你不厚道啊。”朱代東進門之後,笑眯眯的說。因爲一路上都随時跟蔡冰瑩保持着聯系,到了六局之後,朱代東很快就被領了進來,所有的手續都簡化,特别是在門口,好像朱代東可以大搖大擺的走進來似的,這一切似乎都在告訴别人,朱代東跟六局的關系不是一般的好。
朱代東的記憶力一向很好,雖然距離他上次來蔡冰瑩的辦公室已經在一年以上,但他對于蔡冰瑩辦公室的位置,還是記得很清楚。可是這次領他進來的那位軍官卻把他帶到了另外一間房,心中雖有疑問,但朱代東知道,在這個地方,除自己聽和看,還是盡量少開口的爲好。而剛才他在門口,其實也找到了答案,這間辦公室的外面,清晰的釘着一個銘牌:局長辦公室。
“怎麽啦?”蔡冰瑩合上手中的材料,站起身來,故作不知的問。
“怎麽啦?記得上次來的時候,不是這間辦公室吧,什麽時候升的局長?”朱代東問,在單位的的時候,蔡冰瑩一般都會身着軍服,軍銜也升了一級,現在是大校,距離少将隻有一步之遙。雖然隻有一步之遙,可很多人終其一生都沒有邁上去。就像一個金字塔一樣,越到上面,能站立的人就越少。每一個人想要往上走一步,都是那麽的艱難。
“好像我剛認識你的時候,你也不是縣委***吧?”蔡冰瑩微微一笑,起身給朱代東倒了杯水,說。部隊裏的風氣跟地方上還是有很大的不同,要是換在地方上,蔡冰瑩怎麽着也應該是個正廳實職,比如朱代東去省交通廳,嚴鵬飛怎麽會親自給他倒水?
“問題是你要知道我的情況很容易,而我卻很很難得到你的情況,這不公平。”朱代東狡黠的說。
“我的一切情況都屬于***,你要想知道可得付出代價。而且聽說你們芙蓉縣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希望你也能起到模範作用。”蔡冰瑩把水放到朱代東身前,說。
“當初我們縣裏大搞保密工作的時候,真應該向你求援,多好的資源啊,沒有利用,我現在後悔莫及。”朱代東誇張的歎了一句說。
“你們縣的保密工作已經很專業,如果需要再加強,也隻在設備和技術上花點錢。言歸正傳吧,今天讓你來,是有件事要跟你商量。原本這件事輪不到你,但機緣巧合之下,你反倒成了個很合适的人選。我已經跟領導彙報過,同時也跟古南省的應澤貴同志溝通過,這件事有一定的危險'性',如果出了事,很可能對你的名譽有損,而到時我們也不會出面爲你避謠,你願意嗎?”蔡冰瑩坐到朱代東的對面,嚴肅的說。
“能爲國家盡一份綿薄之力,我倍感榮耀。”朱代東放下茶杯,大聲的說。心中卻是苦笑,又是你的領導,又是應***,我有反對的權力麽?無論是跟總參,還是省委***,自己都沒有提條件的資格。
“事情是這樣的,昨天你來總參,已經讓一些人注意到你了,是境外的人。而我們需要你做的,就是帶一份情報出去,賣也好送也好,總之要交給他們,并且要讓他們相信。”蔡冰瑩并沒有做太多的解釋,事情的前因後果,她也不可能全部告訴朱代東,就像一篇樂章,朱代東隻是其中一個音符,他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音'色'演繹好就行。
“怪不得。”朱代東沒想到這些人竟然注意到了自己身上,但以自己一個地方上的幹部,能拿到這麽機密的資料麽?
“怪不得什麽?”蔡冰瑩警惕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