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現在的孫建功來說,常三虎隻是謀害他兒子的兇手,他要憑着自己的力量,把常三虎揪出來,并且繩之以法。 而對朱代東來說,常三虎是洪藍鄉的一個不穩定因素,甚至對全縣來說,都是一個很大的隐患。
要把常三虎連根拔起,不是什麽難事,朱代東隻需要給高傑一個電話,這件事就能辦得漂漂亮亮,但把常三虎一夥人盡數緝拿歸案後,洪藍鄉乃至整個芙蓉縣的政局是否穩定,就是朱代東要考慮的一個問題。
現在他讓劉炜去洪藍鄉,也正是基于這一點,要不然等到常三虎這棵蘿蔔帶出一大堆泥,整個洪藍鄉甚至縣裏很多部門的工作都要陷于癱瘓,這就是朱代東的責任了。搞不好,上面也會追究,朱代東做事太不穩定了,好端端的一個芙蓉縣,到了他手上,不是這裏出了問題,就是那裏出了問題,而且出了問題還沒有采取補救措施,這會讓人質疑朱代東的執政能力!
雖然朱代東表面上是芙蓉縣的一把手,在常委會上,又有絕對的控制權,但并不表示他就能在芙蓉縣爲所欲爲。在他的上面還有個“婆家”。市裏給了他足夠的權力,但相應的,朱代東也要承擔責任。芙蓉縣的經濟要發展,而且要大力發展,這隻是基本要求。芙蓉縣的民生、政治、文化都要有長足的進步,這才是一個合格和優秀的縣委***所要完成的使命。
“劉炜,對讓你去洪藍鄉工作,有什麽想法沒有?”朱代東給劉炜倒了杯酒,這是他讓黃彬拿了瓶茅台來,對朱代東而言,在工作餐喝酒,這已經是破例了。
劉炜見朱代東已經拿起了酒瓶,連忙雙手舉起酒杯,朱代東對他還像原來那樣,這讓他既感動又興奮。其實從得知朱代東要來芙蓉縣擔任縣委***的時候,他就一直在盼望着這一天,現在朱代東剛剛到任兩個多月,縣裏的工作也是千頭萬緒,劉炜并沒有期望能有這麽快。現在這一天真的來了,這份感激之情,實在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我對洪藍鄉的情況不是很熟悉,暫時還沒有什麽想法,一切等到熟悉情況之後再說。”劉炜想了想,如實的說道,他清楚朱代東的'性'格,喜歡聽真話,而且現在也沒有外人,能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說出來,還有一層其他的意思,他相信朱代東肯定能聽得出來。
“洪藍鄉的情況很複雜。”朱代東把筷子輕輕的擱在碗上,緩緩說道。
劉炜見狀,也連忙把筷子擱下,拿起酒瓶給朱代東倒了杯酒,靜靜的等着朱代東的下文。
“洪藍鄉有個常三虎你知道吧?”朱代東問。
“知道,是洪藍鄉的一号人物。”劉炜連忙說,他現在還沒弄清楚朱代東是個什麽态度,一切語言全部往“中'性'”上靠,行中庸之道。
“這個人物可了不起,洪藍鄉的群衆送了他一個外号:‘常***’,一個鎮***代表,三元村的村主任,竟然号稱***,可見洪藍鄉的班子問題有多大!”朱代東冷笑道。
“那常三虎就是洪藍鄉一霸,鄒雄武同志莫非就是因爲這個常三虎……?”劉炜問。
“沒錯,常三虎都号稱‘常***’了,他鄒雄武能脫得了幹系?其實不止那個鄒雄武,何迎炀對常三虎也很放縱啊,他一個堂堂黨委***,竟然被常三虎呼來喝去,真不知道他是***的幹部還是他常三虎的馬仔!”朱代東神情嚴俊的說。
劉炜心中一驚,洪藍鄉的情況如果真的有這麽複雜,自己去洪藍鄉還真是很難開展工作啊。關于常三虎的逸事,他聽過很多,但都是道聽途說,但常三虎的名聲能傳到黃土嶺,可見他在洪藍鄉的實力肯定不是一般的雄厚。
“朱***放心,我一定配合縣裏,把這個常三虎堅決打掉!”劉炜堅定的說,這件事既然已經驚動了朱代東,那個常三虎的好日子可就不長久啦。而且就算是何迎炀,他這個黨委***,也是說撸就會撸的,朱代東這是提前跟自己打招呼,到了洪藍鄉,不能跟何迎炀走的太近。
“你的主要工作還是把洪藍鄉的中'藥'材基地搞起來,特别是中'藥'材基地的保密工作,你在黃土嶺搞的有聲有'色',在洪藍鄉要繼續發揚。鄒雄武的工作之所以調整,其實還有個原因,而且這是主要原因:洪藍鄉的中'藥'材基地出了事,不但被人拍了照,而且'藥'材的炮制方法甚至就連'藥'材的樣品都被人帶了出來!”朱代東覺得有必要把這件事告訴劉炜,以引起他對中'藥'材基地保密工作的足夠重視,這件事是孫建功向他通報的,并沒有在常委會上談起,朱代東也隻告訴了馮獻平和曾斌傑,馮獻平聽說之後,暴跳如雷,朱代東一提示,他馬上就會意的在常委會上提出,要調整鄒雄武的工作。
“我一定會注意的。”劉炜心中一凜,其實像中'藥'材基地的保密工作還不是一般的難,不花費大量的時間和人力,根本沒辦法保證安全工作。
劉炜下午再參加縣裏的保密工作會議時,心情跟原來又不一樣了,特别的認真,對可能出現的漏洞和一些預防措施,專門又去請教了馮獻平。中午朱代東找自己邊吃飯邊談事,中心思想他已經找到,去了洪藍鄉之後,重中之重的工作就是搞好中'藥'材基地的保密工作,隻要這件事搞好了,他的這個代鄉長就算合格。
當然,如果劉炜能配合縣裏把常三虎拿下,他這個代鄉長就能用優秀來形容。原來劉炜對待工作就一向很認真,也會鑽研,對工作中的一些問題,能經常想一些很好的點子。隻可惜,他在縣裏并沒有什麽關系,隻知道埋頭苦幹,又不知道宣傳自己,他的成績經常成爲鄉裏主要領導工作能力的表現,很多時候,劉炜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勞動成果被人剽竊。
但現在機會降臨到他身上,有了朱代東的支持,他可以毫無顧慮的做着自己的事,隻要工作上有成績,誰也不會再抹殺。
劉炜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但他一進鄉'政府',隻要是碰到他的人,都會很客氣的跟他打招呼,一口一句恭喜,他要調洪藍鄉主持'政府'工作的事,已經在鄉'政府'大院裏傳開。
劉炜還是住在原來的地方,跟原鄉企業主任,現鄉'政府'幹事呂松勁做鄰居。打開門,劉炜正要進門的時候,突然從身邊伸出一隻手,把門緊緊拉住,一臉拉渣胡子的呂松勁伸着一張不知道是笑還是哭的臉,朝劉炜說:“劉鄉長,能進來坐坐麽?”
自從年初朱代東到了黃土嶺,被呂松勁發現之後,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呂松勁正常說話,平常他都是一個人在那裏自言自語,你跟說他東,他經常會說西,這段時間,鄉裏都沒安排他什麽工作,把他還繼續挂在企業辦,想去上班就去辦公室坐兒,不想去上班也沒關系,工作照發。最近有傳言,鄉裏準備勸退他,讓他提前退休,拿百分之七十的工資,天天在家待着就成,免得礙領導的眼。
若是換在平常,劉炜是絕對不會允許呂松勁進來的,但今天對他而言,是個堪比結婚的喜慶日子,他不能讓别人說閑話,說他劉炜一朝得勢,就翻臉不認人。
“進來吧,呂主任。”劉炜手一讓,讓呂松勁拉開了房門,雖然呂松勁早就沒再擔任企業辦主任,但他這個稱呼一直延用下來。
“劉鄉長,我想跟你一起去洪藍鄉!”呂松勁進來後,也不坐,直截了當的說。
“呂主任,調動工作可不歸我管,你得去找組織談。”劉炜堅定的搖了搖頭,開什麽玩笑,自己去洪藍鄉上任,帶一個有神經病傾向的人一起去,這不是讓人看笑話嗎?
“劉鄉長,你不會也跟其他人一樣,認爲我呂松勁快瘋了吧?”呂松勁輕輕笑了笑,其實論參加工作的時間,他比劉炜還要長,到今年爲止,呂松勁參加工作已經三十二年,他十八歲參加工作,今年正好五十歲。
“呂主任這是說的哪裏話,誰要是敢說你瘋了,我第一個不服。”劉炜戲谑道,他與呂松勁是隔壁,知道他偶爾也會有正常的時候,但基本上不怎麽跟人溝通。
“其實也不能怪你,這兩個多月我都在想一個人,劉鄉長應該知道是誰吧?”呂松勁走到劉炜家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從身上掏出根軟沙常,也沒給劉炜,想來劉鄉長現在是看不上這三塊五一包的煙了。
“怎麽,你還在懊悔?”劉炜笑道,想當初朱代東可是差一點就做了他的女婿,可他倒好,硬生生的把朱代東給擠走,冷嘲熱諷的話,到現在劉炜還記得清楚。要知道當時朱代東已經就是雨花縣樹木嶺的副鄉長,而當時的呂松勁是什麽身份?不過一企業辦的主任而已,而黃土嶺的鄉鎮企業,到現在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要說不後悔那是假的,其實在六年前第一次碰到朱***,從你口知道他的身份之後,我就已經後悔莫及,可沒辦法啊,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怎麽也收不回的。”呂松勁歎了口氣,現在幡然悔悟已經來不及啦。
呂松勁能說出這番話,劉炜倒還真要對他刮目相看,這絕對不是一個接近神經病的人能說得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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