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黃彬的感覺還不是完全準确,下面的鄉鎮之所以不再心意,并非完全擔心朱代東進窮困村,而是因爲朱對每個鄉的貧困村都非常了解,對孤寡老人和五保戶的姓名、相貌、家庭情況知道的一清二楚。朱知道的這些情況,不但令當地的村支書汗顔,更是讓鄉裏的領導無地自容。
對朱能把這些數據記住,黃彬也是非常欽佩,他在縣委辦綜合科的時候,也見過這些材料,甚至他親自整理一些,但全縣那麽多孤寡老人,自己看過就全部忘了,而朱代東呢?就算他之前做過準備,但看到那些孤寡老人,朱代東随口就能叫出名字,光是這一點,黃彬就自問做不到。
雖然離開綜合科有十天了,但是黃彬再回到綜合科的時候,科裏一點也沒有他離開十天而冷落他,反而受到了熱烈的歡迎。特别是張xiao燕,更是表現得異乎尋常的親熱,哪怕她心裏非常膩味,但不歡迎不行啊。
現在黃彬已經被朱選中爲了秘書,雖然現在還隻是臨時的,但黃彬不是縣委辦推薦,而是朱代東親自挑選,這一點張xiao燕非常清楚。在黃彬之前,她甚至還躍躍yu試,妄想打破常規,讓男領導配女秘書。但十天前,這個美夢就像一隻被針紮的氣球一樣。現在隻要黃彬在這段時間不出現重大事故,縣委秘書是當定了。
“黃彬,這次辛苦了,沒說的,晚上芙蓉賓館,蘇科,對?”張xiao燕拉着黃彬的手臂,親熱的說。
“不能再叫黃彬啦,以後就是黃秘,黃科。”蘇嶽也打趣道。
其他人也是跟着應聲,是啊,以後就是黃科了。按照慣例,縣委的秘書一般都會兼任綜合科的副科長,現在黃彬的工作的年限雖然還沒有到,但這種政策擦邊球,自然會有人爲他去辦。
黃彬其實隻是過來拿這段時間縣委的文件,并沒有料到綜合科對自己的态度,特别是蘇嶽,都已經把自己當成了對等領導看待,這讓他心中很是自豪。跟自己打招呼的人,曾經都對自己呼三呵四,但是現在,那種巴結阿谀,讓他心裏一陣惡心。但是黃彬有了這十天的經曆,城府已非當初吳下阿蒙,笑呵呵跟他們打着招呼。
從今天開始,他以後再來綜合科的時間就有限,以後在縣委的辦公室上班,那裏有一間他這個秘書的專門xiao辦公室,若是論面積、論豪華,比蘇嶽這位科長的辦公室要強得太多。
“黃彬,晚上就寫在芙蓉賓館,全科所有人都得到齊。”蘇嶽握住黃彬的手,笑呵呵的說,“黃科,不會沒時間?”
“科長,可千萬别這麽稱呼我,要是這樣,以後我可不敢再來綜合科了。不管是現在,還是将來,我都是綜合科的人。”黃彬謙遜的說。
“大家看看,黃彬就是這麽謙虛,謙虛是好事,但太過謙虛就是壞事。以後在領導身邊工作,該謙虛的時候要謙虛,但有成績也要敢于彙報,要不然領導哪知道你進步了?”蘇嶽笑道。
“多謝科長教誨。”黃彬微笑着說道,不管蘇嶽以前對他怎麽樣,現在都已經翻了過去,自己就算是縣委的秘書,但是距離蘇嶽其實還有很多的路要走。等在官場,因爲意氣之争,是最沒有意義的,如果是十天前的黃彬,他可能會對蘇嶽冷嘲熱諷一番,然後拂袖而去。但是今天,他整個人就像經過一次洗禮,應對的很得體。
晚上,綜合科爲黃彬在芙蓉賓館舉行的宴會,不但綜合科的人全部到齊,就連其他幾個科室的主要領導也都全部到齊。黃彬雖然隻是暫時擔任朱代東的秘書,工作關系也還在綜合科,但誰都知道,黃彬日後前程不可限量。現在跟他搞好關系,投資這隻最具展潛力的芙蓉縣政壇新星,到時的回報将無可估量。
爲了跟黃彬搞好關系,有些人真可謂是費盡心機,也舍得放下臉面,哪怕是曾經的上司,哪怕曾經對他呵斥過,現在那些不愉快的事,好像全都成了過眼雲煙。
“xiao黃,最近生活上有什麽困難沒有?”在回去的路上,後勤科的科長葛萬年特意送黃彬一起回去,快到黃彬家的時候,葛萬年随口問。
“多謝葛科長,暫時還沒有困難。”黃彬謙遜的笑了笑,今天晚上他是絕對的主角,但是他行事說話更加慎重,對誰都是笑臉相迎,但與誰都沒有走得特别親近。葛萬年負責縣委辦後勤科,這可是一個油水十足的部門。
後勤科最主要的就是負責縣委機關經費的計劃、預算和決算、負責縣委機關和縣委辦公室經費的管理及協調、機關基建财務的管理工作、負責縣委辦公室各項費用的報銷工作;、負責辦公室工作人員醫療保險金、養老統籌金的收繳放工作。還負責縣委機關的後勤服務與管理;縣委辦公室日常辦公用品的購置和放;機關辦公用房的基建和修繕,水、電、供熱設施的管理。
這些分工,涉及到的都有一個字:錢。如果跟他搞好關系,以後随便拿點票據去報銷,那就是合理的把公家的錢轉到私人的口袋。另外機關宿舍的基建和修繕也歸後勤科管,這些都是能解決個問題的事。要說黃彬不想跟葛萬年搞好關系,那是假的。但是黃彬時刻在提醒着自己,冷靜,一定要保持冷靜,自己隻是跟在朱身邊工作了十天而已,根本就不算什麽。隻要跟着朱好好幹,以後什麽不會有?走捷徑是要付出代價的,特别是在官場之中,更何況他在縣裏沒有任何關系,走捷徑很多時候意味着走鋼絲,度雖快,可一旦掉下去,摔個粉身碎骨也是輕的。
“有困難就要提出來嘛,我負責後勤科,可不能令咱們縣委辦的同志受了委屈。”葛萬年笑笑道,停頓了一下,好像突然想起來似的,問:“xiao黃,你現在是不是還在外面租房住?”
“是的。”黃彬淡淡的說,他在外面租房,縣委辦每個月補貼五十元,而他的房租也正好是五十元,如果加上水電的話,每個月他還得再墊上幾元。
“你現在是朱的秘書,再住到外面不合适,我已經讓人在機關宿舍騰了套房子出來,你什麽時候有時間?我讓人過來幫忙搬房子。”葛萬年想了想,沉yin道。
“這好像不合适?”黃彬倒是願意搬到機關宿舍去,他曾經非常渴望能住在那裏,可是現在,他卻有些遲疑,一切皆緣于這個新出現的身份。自己的一言一行,很多時候并不代表自己,而是表示了縣委的意思,自己剛剛被朱指定爲秘書,這麽快就搬房子,會不會惹來流言蜚語?
“這有什麽不合适的?你的一切都要從有利于朱的工作便利着想,住進機關宿舍,也正是從這一點考慮。”葛萬年笑着說。
“那好,葛科長,我一個人住,用不着一套房子,給我一間房子就可以了。”黃彬想了想說。
“這……,好。”葛萬年猶豫了一下,黃彬給他的感覺跟原來很不一樣了,成熟了許多,也穩重了也許多。“黃彬,你最近的變化很大啊,我指的是穩重xing,看來朱在用人方面獨具惠眼啊。”
過了兩天,葛萬年就來催黃彬搬房子,其實也沒有讓他自己動手,黃彬其實也沒什麽東西,晚上整理了一下,就兩個大包。一大早,趁着上班之前,葛萬年派了輛車,把他送到了新房子。搬進去之後黃彬才現,葛萬年還是跟給自己耍了xiao心眼,這是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他雖然隻給了自己一間,但另外一間也沒有讓别人住,給上了鎖。黃彬去問,說是暫時沒有人搬進來,機關宿舍誰不想住進來?不要說一人可以獨處一室,哪怕是兩個人擠一間房,也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要擠破腦袋。
但葛萬年既然這樣說,黃彬當然不會跟他較真,這件事隻要對外有個jiao代,他也就能住得心安理得。做人不能太較真,但這件事他當天就向朱代東作了彙報,朱代東嗯了一句,表示知道了。其實朱代東一開始準備讓黃彬跟張鎖亮住到一起,但後來一想,司機跟秘書走得太近,也不是什麽好事。雖然他們之間說什麽,自己都能聽到,可他們兩人都還沒有結婚,現在的這套房子恐怕一時三刻是不會換的,正好可以讓他們住以結婚以後。
住的地方生了變化,别人對自己的态度,也是生了急劇變化。特别是當黃彬坐在辦公室的秘書室時,下面的鄉鎮一二把手,縣直機關的頭頭,見到自己,都是親熱無比,這讓黃彬終于找回了當初在學校的感覺,他的雄心壯志,也開始恢複。
既然上天給了自己這個機遇,就一定要牢牢抓住,以自己的真才實學,好好協助朱代東在芙蓉縣幹一番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