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屈有岑的死,沒有人會覺察到什麽,隻是一個意外而已。 但是守忠投資公司賬上的錢沒了,誰都知道事情到了萬分危急的地步。能拿到與會資格的人,都不是乏乏之輩,隻是之前都被王守忠畫的這張大餅'迷''惑'了兩眼,現在撥雲見日,馬上都清醒了過來:這他娘的就是一個騙局。
事後諸葛亮,事前豬一樣,人一旦帶入了慣'性'思維,就很難認清形勢。芙蓉縣的幹部首先入局,而市裏的領導在芙蓉縣幹部的影響下,不疑有他,也跟着入局。而市領導的入局,反過來更加增添了王守忠的信任度。
原本縣委***死于馬上風就已經夠嗆,現在再加上芙蓉縣被騙,而且還是五千萬之多,市委不敢怠慢,已經向省裏的有關領導作了彙報。同時市裏馬上召開緊急會議,要求全市所有正處以上的幹部,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内趕到市裏開會。
朱代東向下榻的酒店詢問,得知初五晚上有一班飛往北京的航班,會在湖南長沙上下旅客,朱代東馬上訂了兩張機票,同時讓張鎖亮馬上開車去長沙的黃花機場。如果飛機不晚點的話,自己将在淩晨一點左右到達。
到沙常市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五點多,嚴蕊靈因爲初八也要正式上班,就在省城下了車,朱代東隻是跟嚴鵬飛匆匆說了幾句,就急忙奔赴市裏。到市裏先找組織,現在朱代東的組織就是王力軍,接到朱代東的電話,王力軍讓他去沙常賓館六零八房間見面,他就住在那裏。
“***,情況怎麽樣?”朱代東臉上的疲憊掩飾不住,但他現在最關切的還是芙蓉縣的問題,市裏的決議。
“汪啓明被免職,省***廳經偵總隊已經派了精幹隊伍去芙蓉縣,這件案子已經驚動了***部。”王力軍歎了口,說。
原本芙蓉縣這幾年的經濟就讓市裏很不滿,再加上出了這樣的事,汪啓明難辭其咎。屈有岑的責任也很大,但人死責消。王守忠又是汪啓明引來的,跟所謂的守忠投資集團簽訂的所有合同,也是汪啓明代表芙蓉縣'政府'簽的,如果他不免職,上下都不能交代。
五千萬的經濟詐騙,在全國來說都屬罕見,***局的領導、省委領導都作了批示,一定要全力以赴,加緊破案,不能讓犯罪分子逍遙法外。雖然沒有讓沙常市、芙蓉縣立軍令狀,但是意思已經很清楚,要在最短的時間内破案,這個最短的時間,絕對不會太久。
朱代東沉默不語,這樣的處分在他的意料之中,芙蓉縣的經濟發展原本就處于全市落後狀況,現在更是雪上加霜。這五千萬能追回來便罷,如果追不回來,到時相關責任人一個都逃不過。
“代東,市裏還有個意思,是關于你的。”王力軍沉'吟'了一會,緩緩的說。
“關于我?無論是屈有岑的死,還是芙蓉縣的被騙,好像跟我都沒關系吧?”朱代東笑道。
“但你是芙蓉縣人,現在芙蓉縣的局面很'亂',下面的人心'亂'如麻,必然影響今年芙蓉縣的穩定和發展。因此,市裏有意讓你回芙蓉縣工作。”王力軍說,市裏在征求他的意見時,王力軍其實是堅決反對的,朱代東對雨花縣經濟發展所起的作用,雖然他嘴上從來不說,但心裏清楚,居功至偉。
現在市裏要把朱代東調走,雨花縣的經濟發展怎麽辦?雖然這幾年内,雨花縣的經濟發展是不會出什麽問題的,但朱代東作爲雨花縣經濟發展的舵手,沒有他,雨花縣的經濟必然會受影響。
雖然王力軍對朱代東在縣裏的地位日益鞏固有所警惕,但站在全縣的經濟發展大局上看,他還是希望朱代東能留下來的。有朱代東在雨花縣,二三年之内,自己憑着雨花縣的經濟成就,必然能再上一個台階。而朱代東到時順利接位,那雨花縣在十年之内,在經濟發展上都不會有任何問題。隻要朱代東的繼任者不做出像汪啓明這樣的糊塗之舉,雨花縣成爲全市經濟強縣指日可待。
但計劃永遠也趕不上變化,現在芙蓉縣出了這樣的事,需要一個懂經濟的幹部去駕馭,要不然芙蓉縣很有可能就此沉淪下去。
“芙蓉縣的縣長不好當啊。”朱代東想起劉炜的話,芙蓉縣的條件比雨花縣更差,雨花縣至少還通了鐵路,肉制品公司、摩托車公司的産品都能通過鐵路運輸出去,但是芙蓉縣呢?除了一條國道一條省道,并沒有鐵路。而且芙蓉縣多山,全縣百分之八十以上屬于丘陵地帶,想要在工業上有所發展,很難啊。至少在交通運輸上,就是一個大問題。
如果繼續留在雨花縣,自己的工作就要輕松許多,現在雨花縣有一半以上的鄉鎮經濟都很活躍,自己隻要在其他一些鄉鎮經濟上再做點文章,把雨花縣發展成爲全市甚至是全省的經濟強縣,朱代東都是很有把握的。
可一旦去了芙蓉縣,一切都要從頭開始。站在縣長的位置上,跟當初在樹木嶺當副鄉長時,是很不一樣的。位置越高,受到的掣肘可能就越大,想要再像在樹木嶺那樣,一步一步的埋頭發展經濟,很難。
“現在隻确定了要把你調去芙蓉縣,并沒有安排職務。”王力軍笑了笑,眼神中帶着一絲若隐若現的羨慕,縣長,還是***,級别雖是一樣,但其中的差别,中國人都知道。
一開始王力軍也覺得,應該是把朱代東調到芙蓉縣擔任縣長,畢竟他在雨花縣也剛剛擔任了縣長,就算把代理縣長那段時間加起來,隻有半年多,一年不到。可是市裏現在有兩種意見,朱代東因爲是芙蓉縣人,身份敏感,如果隻是去擔任縣長,并不能起到安撫作用。而且朱代東在雨花縣的表現有目共睹,他已經具備了擔任縣委***的能力。
“這還要研究麽?”朱代東一時沒有回過神來,他從來就沒有奢望會到縣委***那個位置,至少在目前來說是如此。縣委***是舵手,要掌握大局,必須穩重再穩重,而自己剛結婚沒半個月,在市領導的印象中,距離穩重好像還有一段差距吧。
“代東,市裏有市裏的考慮,我隻是要提醒你,無論擔任什麽職務,都要安心工作,雖然你是芙蓉縣人,但現在你已經算是半個雨花縣人了,到時可别丢我們雨花縣的人哦。”王力軍笑道。
“***,我就是黨的一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呗。不管到哪裏工作,我都不會忘記在雨花縣的工作經曆,更加不會忘記你對我的指導和幫助。”朱代東謙遜的說。
“你啊,還是這麽滑頭。早點休息吧,明天市領導肯定會找你談話,到時可得打起精神頭來。”王力軍笑了笑,叮囑道。
回到自己的房間時,已經過了六點,如果這其中沒有自己的事,朱代東還能安心睡兩個小時,但現在自己就要調到芙蓉縣去工作,朱代東又怎麽能睡着下?他洗了個澡,把滿身的疲倦盡力沖刷掉,還好在飛機上和在回來的車上,他睡了一會,要不然還真是頂不住。他現在需要的,不止是清醒,還要讓大腦保持超高速運轉。
洗完澡後,朱代東的房間的窗戶打開,讓凜冽的冷風灌進房間,朱代東隻覺臉上一痛,就像被刀子刮了一下似的,眼睛眯縫着,但整個人已經完全清醒過來。
既然市裏現在還沒有決定自己的職務,也就是說兩種可能'性'都有,而且朱代東敢肯定,讓自己去擔任縣委***的可能很大。要不然的話,市裏何至于還不能确定下來?如果隻是零星幾人支持自己當縣委***,東風壓倒西風,恐怕市委決議已經下了。
想到自己将很有可能成爲一個縣的一把手,朱代東的大腦突然異常的活躍起來,思維也是非常的清晰。既然有了這個可能,自己就得想辦法把這個可能變爲現實。但當縣委***自己的劣勢也很明顯,一是年齡,二是經驗。自己過了年才二十九,實際年齡隻不過二十八歲半,這樣的年齡擔任一縣之長就已經驚世駭俗,要是當了縣委***,不知道又會引起多大的風波?
還有工作經驗,自己正式擔任雨花縣的縣長才一個多月的時間,就算加上代理縣長的那段日子,也不過八個多月,市委敢把這樣一份千斤重擔壓在自己身上嗎?
要想實現自己這個願望,恐怕還得省裏的領導打招呼才行,朱代東第一個想到的是嚴鵬飛。但拿起電話,他又放下,他跟嚴鵬飛有君子協定,公事,嚴鵬飛會全力以赴的支持他。但私事,特别是涉及到自己的職務上的事,他不會幹預。朱代東也不希望嚴鵬飛來幹預,因爲那樣的話,朱代東就會失去那種上位的成就感,這會影響到自己今後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