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立同志,你好,我是彭明。 ”
“彭書記好,我是陳樹立,有什麽指示?”陳樹立與彭明現在已經較近,每次去縣裏,不管是開會還是周末回去,隻要彭明有時間,他就會約彭明一起坐坐。增加見面的次數和頻率,關系也就自然而然的靠近。
“下午你有時間麽?”彭明笑呵呵的說。
“領導找我,沒有時間也要擠出時間嘛。”陳樹立笑着說。
“下午你來趟吧,有點事要跟你當面談。”彭明笑着說。
“彭書記,能不能先透'露'點消息,讓我有個思想準備。”以陳樹立跟彭明現在的關系,這樣的話是可以說出來的。
“我隻能告訴你,是好事。”彭明說,上午郭書記找他,談到了開發區工委書記一職,這也是朱代東主動提出來的,現在朱代東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化肥廠上,開發區那邊他總不能書記、主任一身兼吧,想讓縣裏給安排個人。開發區的工作,縣委也是大力支持朱代東的,郭臨安問朱代東的意見,朱代東向書記推薦了陳樹立,這才有了他這通電話。
陳樹立心裏撲撲直跳,能讓黨群副書記說出是好事的會是什麽?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人事調整。準确的說,自己的工作将要調整。
放下電話,陳樹立馬上給朱代東打了個電話,“朱縣長,我是陳樹立,忙吧?”
“就知道你會打電話來,彭書記找你談話了?”朱代東笑着說。
“還沒,剛接到彭書記通知,忐忑不安啊。”陳樹立心情愉悅,嘴上卻是謙虛連連。
“是彭書記找你,又不是吳書記找你,有什麽不安的。”朱代東笑着說,吳燕群是縣委副書記兼紀委書記,她要是找誰談話,那才叫忐忑不安。黨群書記找人談話,喜事居多。
“是讓我去開發區?”陳樹立問。
“還是讓彭書記跟你說吧,我隻能告訴你,以後我們又要一起共事啦。”朱代東笑着說。
陳樹立已經換吉普車換了,鄉裏有錢,購置了二輛桑塔納,他跟潘道義一人一輛,原來的吉普車當公用車。陳樹立的司機還是王波,小夥子已經感覺到了今天陳書記的心情似乎特别好,上車的時候,嘴裏哼着不知名的小調。
雖然朱代東沒有明說,但陳樹立已經預感到了自己的去向,朱代東主管全縣企業和開發區,現在化肥廠廠長一職雖是熱門,可那事跟自己無關。要是把自己調去化肥廠當廠長,可不是什麽好事。唯一的去向隻有開發區,級别雖是一樣,可對自己來說,算是提了半級。從鄉鎮調回縣城,這是多少鄉鎮黨委書記夢寐以求的事?
在樹木嶺的時候,朱代東的身上打着自己的标記,但這次回到縣城之後,恐怕自己身上将要打上朱代東的标記了。世事難料至斯,又是誰能說得清的?
八月,陳樹立調任開發區工委書記,樹木嶺鄉黨委書記由潘道義接任,而新的鄉長并沒有再從樹木嶺産生,而是把獅子山的黨群副書記劉營調到了樹木嶺,擔任黨委副書記兼代理鄉長。獅子山的經濟這兩年發展得特别快,相應的,獅子山的幹部也容易提到提拔。原本朱代東從獅子山離開後,劉營就是鄉長的有力人選,但當時朱代東向縣裏推薦了郭春華,這是爲了獅子山長遠的發展着想,縣裏尊重了朱代東的意見。
這次劉營的調任,朱代東也從中做了些工作,人事消息傳得非常快,陳樹立的事在七月份的時候就傳得沸沸揚揚。人事任命講究一個蘿蔔一個坑,陳樹立走了,樹木嶺就會空出了一個位子,劉營知道,陳樹立之所以會調任,朱代東在其中發揮了很大的作用。朱代東也是他的老領導,當然,說起這個“老”也許有些不合适,畢竟他的年齡比朱代東還要大,但不管怎麽說,朱代東擔任過自己的領導,這是客觀存在的事實。
但當着朱代東的面,劉營卻是一口一個老領導,他向朱代東彙報了自己在獅子山的工作,朱代東何其聰明?劉營一張口,就猜到了他的來意。對于劉營的工作能力和個人'操'守,朱代東還是清楚的,這方面朱代東有自己得天獨厚的優勢,隻要他在一個地方待的時間稍微長一些,誰的能力如何,'操'守如何,都逃不過他的雙耳。因此,朱代東用人,很少會失誤。别人用人是聽其言觀其行,而朱代東卻是聽别人言觀他私下行爲。
朱代東約陳樹立一起吃了個飯,劉營作陪,席間朱代東沒有說起任何關于劉營的事,可是陳樹立也是個人精,要是這一點都看不出來,他這些年的一把手就白當了。陳樹立調離樹木嶺,接下來樹木嶺的人事變動,縣裏一般都會聽取陳樹立的意見,雖然不一定會采用,但對縣裏的任命影響很大。
等到劉營調任後,陳樹立突然發現一個事實,樹木嶺已經變成朱代東的根據地。雖然自己在樹木嶺幹了近七年的鄉黨委書記,可說到在樹木嶺的影響,還不如朱代東這個外來戶。潘道義因爲朱代東走之前,提攜他,對朱代東感激涕零,這一點在樹木嶺的時候陳樹立就看得出來。現在劉營能調任樹木嶺鄉長,也必然會對朱代東有感恩戴德之心。再加上朱代東在樹木嶺崇高的威信和強大的号召力,這個事實已經不可更改。
朱代東是自己看着一步一步成長起來的,從他當初借調到鄉'政府'開始,就已經能看出他與衆不同。接下來,朱代東在樹木嶺的所作所爲,讓陳樹立高度肯定了他的能力。而朱代東又善于造勢和借勢,與縣裏領導的關系也處得不錯。結合起來看,朱代東的能力已經走出了自己許多。在官場,看一個人的能力,不僅僅是看他的工作能力,還包括交際能力。而後者,很多時候比前者更能成爲提拔的助力。
就算知道這個事實,陳樹立也不會去忌妒,他的心中隻有羨慕和佩服。朱代東能在二十七歲之齡成爲副縣長,不是沒有道理的。這個心态也影響到了陳樹立在開發區的工作,他在擔任開發區工委書記一職後,無論大會小會,高度強調一點,開發區的工作,必須圍繞着朱縣長的指導思想來幹。
跟着朱代東走,會吃虧嗎?這樣的事好像還從來沒有發生過?如果不是朱代東,自己早在辦矽藻土廠時就會摔個大跟頭,再加上王文虎的意外落馬,自己這個鄉黨委書記能不能當下去還是個未知數。自己應該從那個時候起就端正态度,雖然當時與朱代東的配合也很默契,對他的工作支持力度也很大,可現在想來,當時的支持還能更大一些,也許現在樹木嶺的成績也會更好一些。
到了開發區,陳樹立絕對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開發區黨建上的事,不用朱代東'操'心,隻要是朱代東吩咐下來的事,絕對會落到實處。而這,恰恰也是朱代東願意看到的。他把陳樹立調來開發區,是要調個幫手來,現在看來,陳樹立這個幫手做的很到位。
開發區有陳樹立,朱代東的壓力也少了許多,現在他必須全力以赴搞好化肥廠的事,程衛東的串聯,王聖利的默許,工人的情緒,都有可能随時暴發。朱代東與化肥廠下崗工人,特别是下崗的行政幹部座談過幾次,再次向他們表明了化肥廠改革的必要,也逐個分析了他們不能再繼續留在化肥廠的原因。
朱代東誠懇的向他們表示,自己一不是雨花縣人,更不是化肥廠的工人,跟化肥廠也沒有任何利益糾葛,之所以要精簡整編,也是爲了化肥廠更好的将來。何況離開化肥廠就不一定是件壞事,也許離開化肥廠,你們将能看到更加寬廣的天空。
有一部分人被朱代東說服,是啊,朱縣長跟化肥廠有什麽關系?現在他拉來投資,還不是爲了要把化肥廠搞好?當初建廠的時候,化肥廠有多少人?四百左右,可是改制之前呢,一千七百多人,化肥廠能養這麽多吃閑飯的人?
但有一部分卻還不死心,嚷嚷着要讓縣裏提高他們的補償,并且重新安排工作。朱代東的答複是,補償不可能再提高,重新安排工作可以考慮。現在開發區馬上就要正式招商引資,隻要企業能來,就需要工人,到時開發區一定會優先安排你們這些人。如果你們真的有能力,可以在新的企業中證明自己嘛。
“朱縣長,你嘴上說得漂亮,誰知道到時能不能兌現?再說我們隻對化肥廠的工作熟悉,離開了化肥廠,什麽都不會幹啊。”程衛東也參加了座談會,朱代東的話,他認爲完全是蠱'惑'人心。
“什麽都不會,那就學嘛,認天生就會做事?”朱代東笑了笑,這個程衛東,上竄下跳得厲害,現在化肥廠的生産已經走上正軌,也該打擊一下他的嚣張氣焰了。
三天後,常務副市長劉俊峰要來化肥廠調研,程衛東卻想借這個機會,打擊一下朱代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