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友軍知道現在的鄉鎮企業能赢利的少之又少,一般都是财政投入用完了,企業也破産了,可像獅子山這樣,剛剛投産一二個月,馬上赢利上百萬,絕對是鳳'毛'麟角。 要是時友軍知道,這還是朱代東隐藏了實際利潤,他還不知道會驚訝成啥樣。
銷售三百多萬,赢利近三百萬,這不是明擺着告訴别人自己的底價麽?在這一點上,朱代東選擇遵循保守商業機密,再說自己彙報的是數字也含糊,隻說利潤過百萬,二百萬也是過百萬,三百萬也是過百萬,不怕領導們秋後算賬。
時友軍在這件事上不會像雨花縣的縣委縣'政府'那樣無私的幫他,但他也向朱代東承諾,可是給機關事務管理局的潘局長打個招呼,但也僅僅是打個招呼,成不成讓朱代東自己去談。
領導能把話說到這份上,朱代東當然表示萬分感謝,下了樓後,他卻沒有馬上離開,讓司機彭國文先停一會。彭國文望了一眼坐在後面閉着雙眼的書記,沒有說什麽,書記說啥就是啥呗。
朱代東在聽時友軍是怎麽向機關事務管理局的局長潘安民打招呼的,如果他不知道,那隻能憑推測去跟潘安民談,可現在既然自己有這個優勢,當然得利用一下。
“安民同志嘛,我是時友軍。”
“時市長好,我是潘安民。”潘安民說道,朱代東坐在下面的車中,連電話裏潘安民的聲音都能聽得清楚,這要是被世人知曉,不知道會不會把他當成怪物剖析?
“安民同志,有這麽個情況,雨花縣的獅子山鄉有家家具廠,他們生産的家具還是很不錯的,款式也新穎,剛才他們的鄉黨委書記來找了我,我介紹他去找你,你看如果機關裏需要什麽辦公家具,就跟他談談吧。”時友軍說道。
“是,時市長。”潘安民很奇怪,平常時市長是很少會打這樣的電話的,這個獅子山鄉黨委書記何許人也?竟然能得時市長如此推介?
時友軍的電話剛打完,朱代東就去了機關事務管理局,管理局就在市'政府'大院内,很好找,剛才在車裏,朱代東甚至還搜尋到了潘安民的聲音,本人的聲音。此時隻要順着聲音的來源,徑直走過去便是。
“潘局長你好,我是雨花縣獅子山鄉黨委書記朱代東,時市長應該跟你打了電話吧?這是我們鄉家具廠的報價單,你看要看什麽家具,我給你開單。”朱代東因爲有信息優勢,他的話給潘安民造成一種錯覺,時友軍打電話的時候他就在旁邊,時市長能當着這個朱代東當面給自己打電話,這說明什麽?
原本還想矜持一番,再拿捏一下的潘安民徹底沒了脾氣,他讓朱代東把價格單留下,過兩天把機關裏的辦公家具檢查過一遍後,再通知朱代東。
朱代東留下了所有産品的照片和詳細的規格尺寸,包括家用家具,機關事務管理局可還負責爲市裏的主要領導解決生活問題,領導家裏的家具,也是潘安民需要考慮的問題。同時還有一套辦公家具的樣品,這原本是爲時友軍準備的,既然他不虛心接受自己的“意見”,正好拿來做樣品。
剛開始潘安民對獅子山家具廠的産品質量還有些不放心,鄉鎮企業能做出什麽好東西來?在他眼裏,曆來就隻相信國營企業,隻有公家的企業才靠得住。但第一眼看到這批家具,潘安民就被吸引住了,此時内地家具的款式一直保持着傳統的款式,像老闆桌老闆椅,還屬于新奇東西。潘安民坐上去試了試,比自己辦公室的那把藤椅不知道要強多少。
再看看價格,雖然價格不菲,但這樣的辦公家具若是擺在領導的辦公室内,絕對盡顯大氣尊榮,隻要能讓領導們高興,不就是自己最快樂的事麽?
三天後,潘安民親自給朱代東打去了電話,沒有打到家具廠,而是打到了朱代東的辦公室。朱代東那天的一番話,讓潘安民感覺他與時市長的關系非同一般,而且這個朱代東年紀輕輕就成了黨委書記,要說背後沒人,打死他都不信,這樣的人能不得罪何必去得罪呢?
潘安民在電話裏說得很客氣,把需要的各種型号和數量報給了朱代東,裏面包括了二十幾套居家用的家具。而這次機關事務管理局雖然隻給市委和市'政府'正處以上的幹部更換辦公家具,給副廳以上的在職領導更換居家家具,但總數算起來也不少,金額更是達到了一百八十多萬,這朱代東邊聽邊笑得合不攏嘴。
至于市直機關,朱代東就沒再去跑了,交給了郭春華,他才是家具廠的廠長,自己總不能老是當家具廠的業務員吧?郭臨安、王力軍說他們是白打工,真要說起來,朱代東何嘗不是如此?
前兩個月的利潤很快便算出來了,光是雨花縣的'政府'機關和市裏的機關買的家具,利潤就達到了四百七十多萬,而現在雨花縣各個鄉鎮的經銷商也聯系得差不多了,有縣長親自給打廣告,那效果杠杠的。
郭春華來請示,這筆錢該怎麽花?這四百多萬的純利潤基本上都是朱代東憑一己之力拿下來的,雖然與他所處的身份有關,但若是換一個黨委書記,絕對沒有他做得這麽好。
朱代東問,家具廠現在有沒有什麽困難?郭春華想了想,說各個鄉鎮打電話來要貨的多,可家具廠隻有三輛車,經常是今天打電話訂貨,要過二三天才能把貨送過去。現在的物流運輸還不發達,鄉裏有貨車的人不多,生意都很好,爲了急客戶之所急,朱代東才建議買貨車的。現在看來,這貨車的數量還不夠。
還有麽?朱代東問。郭春華想了想,又拿出自己的筆記本翻了翻,說廠房要修葺一下,當初廠房用的是原來鄉裏倒閉的煉鐵廠,并不适合用來當家具廠。
這四百七十萬朱代東的建議是,把家具廠的投資一百一十多萬拿出來,鄉'政府'淩長金那邊一直喊着缺錢用,自己不能讓他什麽事也幹不了。另外爲了安農戶的心,也先把本金退還給他們,剩下的三百六十萬,拿出六十萬,剩下的夠買二十輛東風大卡車的。
“一次買二十輛卡車是不是多了點?”郭春華有些吃驚,這可是三百萬,朱書記說用就用了,好像隻花了三百塊一樣。
“這隻是我的建議,你們如果有不同意見可以回去研究讨論。”朱代東淡淡的說。
郭春華馬上就閉上了嘴,家具廠一舉把所有投資全部返還,并且一次'性'購買了二十輛卡車,震驚了整個獅子山。許多就此的農民跑到家具廠來看熱鬧,望着廠内整整齊齊停着的那一溜卡車,所有人都是眼熱不已。這家具廠就這麽賺錢?還是朱書記會變戲法,錢一到他手上,就像會生崽一樣,一窩一窩的下?
淩長金也沒有想到家具廠的投資回報得這麽快,想起家具廠一氣買下的二十輛卡車,他心裏就閃過一絲懊悔,當初朱代東要拿六十萬,自己硬卡着隻給四十萬,甚至差點跟他撕破臉皮。最後還是朱代東的思想覺悟比自己高,體諒自己的難處,向全鄉農戶集資解決了資金不足。要是知道家具廠有這麽高的利潤,不要說六十萬,把鄉裏所有的錢全部投進去,那自己的眼睛也不會眨一下啊。
“書記,爲家具廠出資的事,我鄭重向你道歉。”淩長金找到朱代東,誠懇的說。
“事情都過去了,道個什麽歉嘛,晚上一起喝酒,兩個人,四瓶,你不逃就算了,如何?”朱代東笑眯眯的說,淩長金的酒量在一般鄉幹部中算不錯了,但跟朱代東一比,沒戲。兩人喝過一次酒後,淩長金再不敢跟書記上桌了,除非是縣裏來領導,讓書記大殺四方。
“行,我舍命陪君子。”淩長金一咬牙,“悲壯”的答應了下來,他心裏其實也很高興,這個疙瘩算是揭過去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啊。”'毛'國金到家具廠來替村民們領錢,邊數錢邊捶胸頓足,朱書記搞經濟,什麽時候會虧過?在騰沖村小試身手,自己一眼就看了出來,當初想多入點股,可朱書記硬是不同意,唉,大好的機會白白流失了。
來領錢的其他村支書心中也是五味雜陳,他們這些人當時答應村民集資時,有相當一部分是迫于朱代東的“'淫'威”,内心其實是拒絕的。四十塊錢雖然不多,但對有些家庭來說,也不是筆小數,村支書的潛意識裏還是站在村民這一邊的,他們擔心朱代東把讓這些錢打了水漂。現在兩個月過去了,當初投入的錢全部還了回來,看到家具廠的家具一車一車的拉出去,爲當初的猶豫懷疑而臉紅。
一個能讓群衆受益的領導幹部總是受歡迎的,朱代東憑借着家具廠這兩個月的表現,讓他的威望在獅子山幾乎達到了頂峰。現在說起朱書記,大家都會津津有味的說到家具廠,而說起家具廠,又會從樹木嶺當初朱書記幫侯家塘村辦的豆腐廠說起,現在獅子山的村民,随便叫一個,都能出說幾件朱代東的“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