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口若懸河、侃侃而談的朱代東同志,白丁有些不敢相信,記得這麽清楚?不會是提前背好的吧?白丁提出想去種豬場和養殖戶家中實地看看,朱代東沒有猶豫,爽快的答應了下來。 離開辦公室,朱代東推出摩托車,載着白丁,就出了鄉'政府'。
白丁暗中點了點頭,他人雖白,但心不粗,見這個年輕的鄉長沒有避開自己,也沒有提前給下面打電話,顯然是對養殖場有信心。到了種豬場,朱代東也沒有去打擾那些工作人員,種豬場有多少母豬,欄内有多少豬苗,一天可以出多少豬苗,每天消耗多少飼料,怎麽喂養,怎麽防疫,娓娓而談。白丁悄悄看了看在種豬場拿到的數據,發現跟朱代東介紹的絲毫不差,他這才相信朱代東剛才的話,心裏也對他有些敬佩起來。
去了種豬場又去了苗圃場,再跑了幾個村,每到一個村,朱代東就能說出這個村有多少養殖戶,去年出欄多少生豬,在欄多少生豬,預計本月将有多少生豬出欄。光就養殖這一頂,村民們純收入增加多少,除此以外,還能增加多少有機肥,數字說得非常精确,把白丁聽得是一愣一愣的。
“朱鄉長,你對情況可真夠熟悉的。”白丁坐在摩托車後面,欽佩的道。坐在朱代東後面,聽他介紹着情況,特别是進了村之後,他的摩托車基本是不停的,不停的把剛剛經過的養殖戶情況報出來,白丁試驗了幾次,從無差錯。
“這沒什麽,熟練生巧而已,每天看的多了,聽的多了,不知不覺這些數據就牢牢的印在腦子裏。”朱代東回過頭來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回到鄉裏,白丁問,養殖場以後的發展規劃,朱代東告訴白丁,養殖場的計劃一是響應農業部提出的“菜籃子工程”,二是要讓樹木嶺的農戶受益,通過他們勤勞的雙手緻富。在縣委縣'政府'的領導下,鄉黨委'政府'高度重視,各村村委會大力支持,全鄉農戶鼎力配合,養殖場才取得現在的規模。去年全鄉的養殖場是四千戶,今年已經上升到八千五百戶。養殖場的最終目标是讓全鄉所有農戶全部參與進來,使每一個有勞動能力的人,都能在家裏通過勤勞的雙手,創造自己的美好生活。
那樹木嶺整個都将成爲一個大養殖場了,白丁展望着養殖場的未來。要真的達到了像朱代東所說的那樣,樹木嶺将家家成爲養殖戶,十條豬,一百隻雞看起來不多,可将這個數字乘以一萬甚至是二萬,取得的結果将讓每一個人都吃驚。
“如果樹木嶺每個月出欄的生豬達到一萬頭,會不會影響銷售價格和銷路?”白丁爲朱代東的規模吃驚,可同時也擔心,高速發展的養殖場能不能保證農戶現在的利潤率。
“不會,至少短期内不會,現在我們的生豬供不應求,光是市裏的市場,就足以消化掉。”朱代東信心十足的搖了搖頭,“如果真要是出現了那樣的情況,我們也不會讓農戶的利潤受損,畢竟你也知道,豬苗和飼料都是養殖場免費提供的,真要是虧損,那也是虧損養殖場。”
“可養殖場是由全鄉農戶集資建成的。”白丁問。
“市場隻會越做越大,随着我國經濟的高速發展,人民群衆的生活水平也會越來越高,對肉類、蛋類的要求相應就會越來越大,市裏真要是吸收不了我們鄉的生豬,那可以賣到省裏,甚至是外省嘛。”朱代東覺得白丁有些杞人憂天,也許記者這個職業決定了他們對任何事情都要抱着懷疑的态度,防微杜漸。
“如果省裏甚至外省的情況也不樂觀呢?”白丁又緊跟問,打破沙鍋問到底就是記者的天'性',隻是很多時候,有些問題他們不會當面問而已。
“那說明你對我國的經濟發展不樂觀。”朱代東輕輕的搖了搖頭,自從去年總設計師的南巡講話之後,中國的經濟又進入了一個高速發展的階段,據朱代東查看各方面的資料得出的結論,這種高速發展,至少會保持十五至三十年。也許到了那個時代,樹木嶺的産業結構早就做了調整,或者發展了産品深加工。
“朱鄉長對養殖場信心百倍啊。”白丁故意刁難朱代東,可對方不但沒有惱怒,反而想要說服自己。
中午朱代東陪白丁吃飯,經常在外面跑新聞的白記者酒量頗大,朱代東隆重介紹樹木嶺酒,從樹木嶺酒廠的曆史,曾經的輝煌和短暫的衰落,到現在抓住南巡講話的機遇,調整結構,推出樹木嶺酒,相信在不久的将來,将重現昔日的成就。
“我發現朱鄉長真是全心全意爲人民服務,你看看,吃個飯,也不忘給樹木嶺做宣傳。”白丁還是第一次喝樹木嶺酒,他高檔酒喝的多,樹木嶺酒别有一番風味。
“你白大記者多難得來一次?像我們這樣的窮鄉僻壤,當然得牢牢抓住這個機會。”朱代東微微笑道,如果白丁能在報紙上給樹木嶺說點好話,效果可比自己投稿要強得多。
“朱鄉長,咱們在酒桌上見個真章如何?咱們每個人喝三斤酒,如果誰沒倒,那就聽誰的。”白丁見朱代東話說得多,酒喝得少,想故意爲難他一下,白丁在外面跑新聞,每天的飯局不斷,可以說是酒精考驗的新聞戰士,他有自信,哪怕是樹木嶺酒這樣的高度白酒,自己喝下三斤不成問題。
“那哪成呢,我們得讓事實說話,樹木嶺的情況擺在這裏,确實取得了不少的成績嘛。”朱代東不上當,裝作爲難的樣子,用喝酒來決定,也太兒戲了吧。
“樹木嶺取得了成就确實不錯,但全市哪個縣鄉沒有成績?報道樹木嶺也是報道,報道其他地方也一樣是報道,并沒有什麽差别。”白丁呵呵笑道,像樹木嶺養殖場的情況,确實值得報道一番,可酒廠的事就屬于可報道可不報道的行列,全看記者的決心。
“可我平常不怎麽喝酒的。”朱代東爲難的道,他平時确實不怎麽喝酒,一旦喝起酒來就不平常。
“那爲了樹木嶺酒廠喝一回呗。”白丁内心其實有些佩服朱代東的,能力強,人也年輕,而且還是大學畢業,最重要的是,把老百姓裝在心裏,這樣的人能紮根基層,實屬難得。其實不管朱代東能不能喝下三斤酒,他都會争取給樹木嶺一個大一點的版面,既是對樹木嶺的宣傳,也是對朱代東這個鄉長在工作上的肯定。當記者這麽多年了,其中的門道還是很清楚的。
“那好吧。”
朱代東喝了三瓶樹木嶺酒,像沒事人一樣,而白大記者在喝下三瓶酒後,看着朱代東已經有了重影。白丁不服,說再來三瓶,結果一瓶後,他就是牆走人不走,朱代東最好還是背他回去的。一直到晚上,白丁才醒來,想起白天的情況,他啞然失笑,這個朱代東,竟然跟自己打埋伏,也怪自己大意,鄉鎮幹部有幾個是不能喝酒的?
白丁當然晚上挑燈夜戰,洋洋灑灑寫了大幾千字,一起完稿三篇文章:“記樹木嶺鄉長朱代東二三事”、“能讓農戶緻富的樹木嶺養殖場”、“樹木嶺鄉的樹木嶺酒”。
朱代東是在看到報紙上的文章才知道白丁竟然給自己搞了個宣傳報道,寫這篇文章的是市報的資深記者,這對朱代東來說,就是一種資曆,一種工作上的肯定。給白丁打了個電話表示感謝,電話那頭的白丁呵呵直笑,說口頭感謝不行,得拿出實際行動來,讓朱代東下次來市裏再跟他喝一次酒,到時他一杯,朱代東喝兩杯,不把朱代東灌醉一次,他不服。
白丁自以爲得意,沒想,就算是這樣朱代東也醉不了啊,除非他能喝一件高度白酒,但這是不可能的事。
朱代東并沒有意識到,白丁接連發表的這三篇關于樹木嶺的報道會給自己帶來什麽。當“能讓農戶緻富的樹木嶺養殖場”發表後,不但身在樹木嶺的朱代東看到了,坐在市'政府'内的副市長時友軍也看到了。
去年年底,市裏要求他親自挂帥,親自主抓沙常市“菜籃子工程”,爲了讓全市市民過上一個歡樂、豐盛的新年,必須保證肉、蛋、魚的充足供應。當時的時友軍還在發愁,市肉聯廠每天供應的生豬不足三百頭,哪能供應全市的需求?當時時友軍的頭發都快急白了,這豬有個生長的過程,不是今天你去喂了,明天就能出欄的,如果讓市民們在過年時,連肉都買不到,市'政府'不被群衆罵娘?
但就在年前最後的兩個月,肉聯廠的情況得到了緩解,每天供應的生豬開始增加,到春節前,每天已經上市五百頭生豬,這才讓他松了口氣。當時隻顧着到處檢查工作,也沒有去問事情是怎麽解決的,看了這篇文章,時友軍才發現,正是這個雨花縣樹木嶺鄉的鄉長同志無形中幫了自己一個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