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支書,你們大山村的人連自己都養不活,主要是吃救濟和扶貧款,你報的那些養殖戶能養活送給他們的豬崽和雞苗嗎?”朱代東在大山村裏轉了一圈,這裏的情況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差得多,因此,他對馬明義一口氣了二百多個養殖戶的做法表示懷疑。
“鄉裏不是還免費提供飼料麽?我們隻勤喂就行了。”馬明義讪讪的笑道,他太想改變大山村的境況,他這個村支書雖然隻幹了十幾年,但卻是從他父親手裏接的班,他父親生前最大的願望是讓大山村的人地上溫飽的生活,但直到他死去,也沒有做到這一點。馬明義接替他父親成爲新的大山村村支書後,他的使命也隻有一個,讓大山村的人能吃飽穿暖,可就是這樣一個看似簡單的要求,從建國以來,大山村卻一直都沒有真正達到過。
“但你們大山村卻連幾坨羊糞都會引起一場紛争,你難道覺得憑大山村的羊糞就能讓二百多戶養殖戶把二千多頭豬的豬食煮好?恐怕你們大山村的所有羊糞加起來,也隻夠煮一頓的。一頭豬至少得半年才能出欄,你總不能讓豬天天吃生的吧?”朱代東譏笑道,“有多大的飯量就吃多少飯,大山村今年隻能批十個養殖戶。”
“朱鄉長,千萬别,可是我們大山村的希望,你也知道我們大山村有多窮,十個養殖戶隻是杯水車薪,根本無濟于事啊!”馬明義急了,十個養殖戶根本就不能解決大山村的問題,至少要讓一半家庭成爲養殖戶,才能徹底改變大山村落後的狀況。
“一口是吃不成一個胖子的,大山村的情況也不是一次就能解決的,循序漸進才是良策。”朱代東理解馬明義的心情,但大山村就像一個久病的病人一樣,如果冒然用重'藥',病人可能會經受不起,最後病沒治好,拚命一命嗚呼。
“朱鄉長,現在已經到用飯的時候,要不吃飯,這事以後再讨論,反正現在飼料廠還沒投産,我們有的是時間。”馬明義眼珠一轉,他跟朱代東并沒有太深的交往,想要改變朱代東的想法,最好的辦法不是面對面的談,而是在飯桌上。
别看大山村是樹木嶺鄉最窮困的山村,但是每年招待的領導卻有不少,要不然誰會無緣無故的把救濟金救濟糧扶貧資金發下來?這也是馬明義與馬老支書最大的不同,老馬支書一輩子公正廉明、鐵面無私,因此,大山村在他的領導下,救濟金救濟糧扶貧資金,隻能與全鄉平均水平持平。但是馬明義上任之後,卻大大改變了這種情況,每年大山村領到的救濟和扶貧資金要比以前多了許多。這與馬明義舍得在飯桌上投入有很大的關系,而現在,他又要用這萬試萬靈的一招來對付朱代東。
“不了,我下午還有事,大山村的情況我也看得差不多了,有機會下次再來吃吧。”朱代東搖了搖頭,大山村這樣的情況,他還真不願意加重大山村的負擔。雖然鄉裏規則,在村裏用餐得付餐費,但實際上,哪個村子會收這種錢?而且以三元一餐的标準,也是夠他一頓飯錢的。
“這可不行,飯菜早就準備好了,這可是特意爲你準備的,如果不吃,可就浪費了。”馬明義哪能放朱代東走,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家裏拖。
“特意爲我準備的?那我更加不能在這裏吃。”朱代東堅定的搖了搖頭,他這個副鄉長可不想享受這種“特意”準備的夥食。
“是特意準備的,但不是特别的東西,隻是随便吃點,随便吃點。”馬明義連忙笑道。
“好吧,但餐費我要按照實際費用支付,全部,中午算我請客。”朱代東現在好歹也是個萬元戶,如果是在侯家塘村,他不會客氣,可到了大山付,實在有些不忍心。
馬明義的家與其他村民也差不多,用石頭壘的房子,隻有一層,上面蓋了點瓦,唯一的區别的房子多了幾間,前面還有個院子。走進院子,馬上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香味,馬明義爲朱代東準備了一桌全羊宴。
“馬支書,這就是你所說的随便吃點?如果你們大山村所謂的‘随便吃點’就是全羊宴的話,那我要恭喜你,大山村已經提前進入小康水平。”朱代東沉着臉,冷哼道。
“朱鄉長,你别生氣,我們村能拿得出手的,也就隻有羊了,總不能讓你和我們一樣,去吃糠咽菜吧?”馬明義見朱代東好像真的生氣,連忙解釋道。
“可你也别拿一整隻羊來招待我啊,這得多少錢?一百五?二百?”朱代東從身上掏了二百元放在桌上,“早知道這樣,我還不如去好再來請你呼,那也花不了二百塊!”
“朱鄉長,其實這隻羊也用不了這麽多,你隻需要給五十元就可以了。”馬明義将剩下的一百五十元交還給朱代東。
“你說的那是羊羔的價格,就二百元了。”朱代東擺了擺手,在大山村一頓飯就吃了二百塊,這要是說出來,誰會相信?
“可是這實在……朱鄉長,我都不好意思了。”馬明義當了這麽多年的村支書,還是第一次聽到鄉領導的餐費,而且還是這麽多,真夠買隻全羊的了。
“你要是不好意思,就再叫幾個人來一起吃,光我們兩個,恐怕吃不完這桌全羊宴。”朱代東笑道,現在他已經付了錢,這桌上的菜可是他的了。
馬明義也沒有多叫人,隻叫了一個,在村口朱代東碰到了李順。
“你看看,我就說嘛,鄉幹部來了,書記家就會有好吃的。”李順看到桌上的全羊宴,一臉的鄙視。
“我說老李,這可是朱鄉長付了錢的,整二百,村裏這次可還賺了錢。”馬明義掏出朱代東的那二百塊錢,朝着李順揚了揚。“今天可是朱鄉長請客。”
“我說你怎麽會叫我來吃這樣的飯,原來是小朱鄉長付的錢,那我就不客氣了。”李順坐下來,抓起一隻羊蹄就旁若無人的啃了起來。
朱代東與馬明義對視笑了笑,這個李老頭還真是不客氣。
“李大爺,要不要來點酒?”馬明義笑着問道。
“有肉當然要有酒,隻是這酒錢是誰出?”李順問道。
“我出,朱鄉長的錢還有多,正好就當了酒錢。”馬明義連忙說道。
“馬支書,酒就不用喝了吧,下午我還要回鄉裏。”朱代東說道。
“男人哪能不喝點酒?你這個鄉長也真是的,連酒也不敢喝!”李順哼道。
“老爺子的酒量可是經過朝鮮戰場檢驗的,到現在,在村裏也是難逢對手。”馬明義說道,李順可是喜歡在酒上見真章,老爺子不抽煙就好酒,隻要能陪他喝上半斤,就能跟他說到一塊去。
“好吧,那就來點。”朱代東笑了笑,他不知道馬明義爲何會把李順叫來,但既然馬明義這麽做,肯定有他的含義,吃飯就要喝酒,這是中國人的習慣,自己走一步看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