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要向劉炜買酒,因此朱代東特别注意劉炜的一舉一動。 他在袁平的辦公室,先是向袁平彙報了這段時間酒廠的生産和銷售情況,然後袁平也對酒廠的情況做了些指示。簡單的說,劉炜是大倒苦水,而袁平則是好言安慰,這些都屬于正常工作,朱代東也沒有太在意。但是在劉炜結束彙報後與袁平的那段對話,卻讓朱代東立刻收起了心神,密切監聽着鄉長辦公室内的情況。
“劉廠長,這裏有些票據,你處理一下。”這是袁平的聲音。
“好。”劉炜接過那堆票據,随便翻了翻,就放到了包中。“袁鄉長,還要向你請示一件事,這個月企業辦的管理費,是直接交到财政所還是交到朱主任那裏?”
袁平沉默了一段時間,過了一會,他才問:“以前你們的管理費是怎麽繳的?”
“有時交财政所,有的時候潘副鄉長需要趕時間,就直接找到他手中,讓他與财政所相互抵銷。”劉炜說道,他也知道朱代東是陳樹立的人,但袁平是他的正管領導,這件事還是請示一下的好。
“這筆錢廠裏已經準備好了?”袁平沉默了一會,又問。
“朱代東新任企業辦主任,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嘛。”劉炜輕輕笑了笑。
這次袁平沉默的時候更長,以朱代東對他的了解,他正在沉思。按以往他的'性'格,這樣的事他是不會當場拍闆的,但是劉炜畢竟不在鄉'政府',而且這件事也拖不得,明後天就是交企管費的日子,他必須得當場拍闆。
“劉炜,你剛才不還說廠裏資金周轉困難嗎?”袁平突然意味深長的說道。
“可不嘛,廠裏現在快連買原材料的錢都付不出了。”劉炜一怔,馬上明白了袁平的意思。
“酒廠必須保證一定的流動資金!”袁平斬釘截鐵的說道。
“鄉長的指示非常及時。”劉炜心領神會的說道。
娘的,早知道袁平是個小肚雞腸之輩,沒想到他卻會做出如此龌龊之事,大神打架,與我小鬼何幹?你有本事就去跟陳樹立鬥嘛,就知道找自己這樣的小喽啰出氣,小人心'性'!
但不滿歸不滿,自己昨天才當上企業辦的主任,要是明天去拿企管費,酒廠那邊卻拖着,這卻是大大不妙。自己的威信被打擊,能力被低估都是小事,要是讓陳樹立被人看了笑話,至少自己就于心不甘。
聽到劉炜已經離開了袁平的辦公室,但此時朱代東再也沒有找他買酒的心情。劉炜走到朱代東辦公室外面時,腳步也停頓了一下,可能是在猶豫到底要不要進來跟朱代東打個招呼,但最終卻還是沒有進來。
這已經表明了他的立場!
朱代東坐在椅子上沉'吟'了一會,然後将床底那箱精品老白幹抽了出來,從裏面拿出兩瓶後,又将箱子踢到了床底。拿着酒,朱代東到了陳樹立的辦公室。在來之前,朱代東已經“聽”過,裏面隻有陳樹立一人。敲了敲門,裏面傳來陳樹立請進的聲音後,他推門而入。
“昨天淘到點好酒,特拿兩瓶來賄賂書記。”朱代東走進去,笑嘻嘻的将兩瓶酒放到陳樹立的辦公桌上。
“這不是老白幹嗎?我說你小子當了企業辦主任,就拿這點東西來糊弄我呀。”陳樹立哈哈一笑道。
“這可不是普通老白幹,看到沒,精品老白幹!”朱代東将酒标面對陳樹立。
“精品老白幹它還是老白幹!”陳樹立沒好氣的道。
“對啊,書記指示得太有道理了,這精品老白幹确實得改個名才行。”朱代東拊掌一歎,他原本的想法是給精品老白幹換個包裝,但陳樹立一語驚醒夢中人,這老白幹的名字給人的感覺就是低檔白酒,不行,這名字必須得換。
“你換了名字難道就不是老白幹了?”陳樹立瞪了朱代東一眼,惱道。
“是不是老白幹您嘗嘗就知道了。”朱代東拿來一個白瓷茶杯,倒了半杯酒遞給陳樹立。
“咦,這酒跟老白幹确實不太一樣,有點五糧'液'的味道。”陳樹立其實也是個酒鬼,這麽多接待任務下來,他就算不想成酒鬼也不可能。
“那是,書記,我有個想法跟你彙報一下……”
第二天,朱代東又去了趟樹木嶺酒廠,這次門口的老師傅沒有再攔他,直接就到了劉炜的辦公室。
“劉廠長,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個月的企管費是直接打到财政所呢還是交現金啊?”朱代東一進去,就開門見山的說道。
“朱主任,實在不好意思,瞧我這記'性',怎麽就把這件事給忘了呢?昨天下午,廠裏帳上的錢全部付了供貨商的錢,要不下個月一起付?”劉炜說的還真不是假話,昨天他一回來,就聯系了幾家供貨商,将酒廠所有的流動資金全部用得一幹二淨,這樣就算陳樹立找來他也有十足的理由。
“這麽大一個酒廠,不會連二千塊錢也拿不出來吧?”朱代東冷笑道,看來劉炜還真是辦事效率快,他相信劉炜說的不是假話,要想不付企管費,隻有造成即成事實,讓酒廠确實沒錢。
“廠裏現在要是能拿得出二千塊錢,我天打五雷轟。”劉炜肅然起誓。
“好吧,既然你說得這麽悲慘,我也不強求你。”朱代東淡淡的道。
“朱主任能體諒就好,中午賞個臉一起去好再來喝一杯。”劉炜見朱代東沒有怪罪,心中的那塊石頭總算是落了地。
“怎麽,沒錢交企管費,倒有錢上館子?”朱代東斜睨了一眼,惱怒道。
“哪能呢,沒錢不是可以簽單麽?”劉炜笑嘻嘻的說道。
“劉廠長,你也知道,我這個企業辦主任才上任三天,你這可是給了我當頭一棒啊。既然酒廠沒錢,那我也不能'逼'着你交錢,但我拉點酒抵企管費,總沒有問題吧?”朱代東慢悠悠的說道。
“好啊,我正愁這個月的銷售上不去,如果鄉裏以後能将企管費用酒代替,那我一年一次'性'交齊都不成問題。”劉炜聞言一怔,但馬上大喜,拍着胸脯保證道。
“好,今年還有五個月,你就一次'性'把企管費全用酒抵銷了吧。”朱代東淡淡的道。
“真的?”劉炜喜出望外,如果真能用酒來抵企管費,那他的壓力就輕多了。酒廠每年的銷售收入才四十萬元,可是鄉'政府'卻要拿走二萬四,這還不包括給鄉裏的領導報銷一些本不該由酒廠報銷的票據,樹木嶺酒廠能撐到現在,殊爲不易啊。
“不是真的還是煮的?我不但要你的酒,而且還要你壓在倉庫裏可能永遠也銷不出去的的幾百箱精品老白幹!”朱代東輕輕一笑,相比拿錢,他覺得那幾百箱酒更劃算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