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侯家也是一樣,得知侯勇要帶客人回來吃飯,從下午開始,家裏就開始準備。等到朱代東坐上桌,發現林林總總擺了一桌子,異常豐盛。雞、魚、豬肚、豬腳、豬心,但其中有一半菜,是與豆腐有關:豆腐煮魚、香幹炒肉、豆皮雞蛋湯、涼拌鹵香幹。
原本侯立華準備的是家中自釀的米酒,既然朱代東帶了酒來,那就上精品老白幹。農村人吃飯,婦女、小孩是不能上桌的。陪着朱代東吃飯的,除了侯立華、侯勇外,另外一位就是侯勇的弟弟侯敢。在介紹侯勇的時候,朱代東看到對方黃銅般的臉色以及幹瘦的臉頰,他還以爲是侯勇的哥哥。
侯勇隻有初中畢業,但是幹農活卻是一把好手,同時還有一門砌磚的手藝,農閑時,到處給别人砌房了,他家的房子,就是他一手砌出來的。爲了省工錢,除了他老婆和母親當小工外,沒有再請任何一個人。憑着他的一雙巧手,硬是花了二個月時間,建好了這棟樓。直到最後上梁和蓋瓦時,侯敢才請了幫手,但也不是外人,侯立華年輕的時候就幹過木匠,兩父子齊心協力,爲自己建了一個家。
中國人向來喜歡在酒桌上談事情,據某些編外專家統計,中國的大小事務,至少有八成以上是在酒桌上敲定的。這個數據雖然沒有經過權威部門核準,但沒有哪個中國人會反對。
侯家父子三人都是好酒量,侯勇就不用說了,隻要不喝快酒,兩斤不倒。而侯敢是更勝一籌,侯立華雖然上了年紀,但也老當益壯,喝個一斤半不成問題。這次侯勇帶朱代東回來,除了要促成他的計劃外,還想一試朱代東的酒量。
但讓侯勇目瞪口呆的是,他的酒量好像是無窮大的,一上桌,朱代東就先向侯家父子各敬了一杯,随後,侯家父子再回敬。随後在侯勇的有意算計中,三人都沒有與朱代東共飲,而是輪流跟他碰杯。可就算是這樣,五斤多精品老白幹下肚,朱代東還像是個沒事人一樣。
“侯哥,酒要盡興,不可過量,我看再喝一瓶就算了,總還得給侯書記留兩瓶?”朱代東數了數空酒瓶,已有九個,這其中一大半是他喝的。雖然他并沒有感到有醉意,可是侯家父子三人卻都已經着相。
“朱主任,你是客,我們一家人的任務就是陪好你,一定要盡興。”侯立華也很欽佩朱代東的酒量,看上去溫文爾雅的年青人,喝起酒來卻是如此豪爽,這讓他很生好感。
“胡書記,你可不能再叫我朱主任了,這不是折煞我嗎?你可以讓我代東或是小朱,但千萬别叫我朱主任,否則以後我就不來了。”朱代東佯作惱怒,喝了這麽多酒,大家的關系也一下子拉近了許多。
“好,小朱,我知道你這次來還有事,聽侯子說,還是爲鄉親們謀緻富的事,不知道是什麽事?”侯立華看到朱代東沒有一般年輕人的那種清高和做作,也沒有擺鄉幹部的架子,看他就更加覺得順眼。
很多人一輩子都看不清一個人,但有些人,隻要見過一次面,就能認準一個人,而侯立華顯然就是那“有些人”當中的一個。就像很多人所說,做事先要學會做人,當别人認準了你這個人,你做什麽事就都會順利完成。
現在侯立華雖然還不知道朱代東要做什麽事,但他的話已經表明了一個态度,隻要他能辦得到的,就一定會大力支持朱代東。作爲一名企業辦的主任,能得到村支書,而且還是在全鄉所有村支書中威信很多的侯立華的全力支持,這是不多見的。
“我看過全鄉的農作物統計資料,我們樹木嶺鄉的黃豆産量很高,全年産量近五百萬斤。我就在想,能不能利用這些黃豆來做點事。黃豆最好的用途當然是生産豆腐,如果能成立一家豆腐廠,那賣豆腐可比直接把黃豆賣掉,要劃算得多。”朱代東知道說到了正題,也沒有矜持,将自己的想法一一說了出來。
“豆腐廠?我們鄉裏基本上家家都會做豆腐,我們如果辦了豆腐廠,那銷給誰?”侯立華把酒杯輕輕放在桌上,沉吟道,他眼睛眯縫,這是他的思考問題時的習慣性動作,雖然他也喝了一斤多老白幹,但此時頭腦卻是異常清醒。
“城裏,準确的說是市裏。”朱代東笃定的道。
“市裏?豆腐又不是什麽稀罕的東西,哪裏沒有,到市裏能賣出去麽?”侯立華眼睛突然睜開,直瞪瞪着朱代東說道。
“侯書記,你以爲市裏的市民也會像咱們一家,家家都種黃豆,家家都會磨豆腐啊。我去市裏做過幾次調查,去年以來,市裏雖然也成立了幾家農貿市場,但總體來說,各種蔬菜、肉類、蛋類都是供不應求。要不然去年市裏也不會搞菜籃子工程,這可是市長親自挂帥,爲的就是解決市民買菜難的問題。”朱代東微笑着說道,在農村裏很少會出現無菜下鍋的情況,誰家房前屋後不種點菜?夏天的黃瓜、辣椒、茄子、韭菜、冬瓜、南瓜,冬天的白菜、波菜,可以說一年四季都不會沒菜吃。倒是肉類就相對要少些,菜裏的油葷也不多。
菜籃子工程隻在城裏搞,越是大的城市就抓得越緊,沙常市是全省排名第二的大城市,全市有近二百萬人,市民對于肉、蛋、奶、魚、菜、果都感覺供應偏緊。夏季還好些,冬春兩季最是緊張。
至于樹木嶺鄉,根本就不需要搞什麽菜籃子工程,一向隻注意鄉裏政策的侯立華對這些政策并不是很清楚。朱代東就很細緻的跟他介紹,說着說着,侯立華的眼神就開始變得明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