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他怎麽來了?”朱代東爲了更方便的照顧書記和鄉長,現在已經搬到了鄉'政府'辦公室住,他是借調人員,也沒給安排房子,就在辦公室支了張行軍床,當然,學校那邊的單間宿舍張治春也沒有收回,星期天的時候,朱代東就會回學校睡。
朱代東腦子中的他正是今天中午他陪酒的對象,縣公安局副局長趙金海。現在朱代東爲了多知道些信息,隻要他沒睡覺,整個鄉'政府'兩棟辦公樓都在他的監聽之下。趙金海在侯勇的陪同下,剛走進鄉'政府',他就聽了出來。
難道是來拜會陳書記或是袁鄉長?今天晚上不管是陳樹立還是袁平都在辦公裏。朱代東心想。可是馬上就發覺不對,趙金海正在向侯勇打聽自己的事呢,看來是找自己的。
随時腳步聲的鄰近,朱代東更加肯定他們的來意。不要小看這提前知曉的一點信息,有的時候能起到大作用。至少也能保證朱代東能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現在别人的面前。久而久之,好的印象就留在了别人心中。
現在朱代東可以憑腳步聲就能聽出全鄉所有的幹部。從守門的汪老頭到陳樹立,隻要他們走動,朱代東就能聽出來。甚至一些主要的領導,像書記、鄉長、三名副鄉長以及其他的一些領導,他光憑呼吸聲就能辨清是何人。
“趙局長、侯所長,你們怎麽來了?”朱代東開門的時候一臉的“驚訝”,要說現在他的苦惱,也許這個表情讓他很是傷腦筋。明明已經提前知道對方來了,可還得裝出一副驚訝的樣子。
“本來下午要走的,結果一睡就過了頭,才醒來。”趙金海爽朗的笑道。
“我們剛去了學校,張校長說你搬到了鄉'政府'。”侯勇解釋道,剛才趙局長一醒來,就嚷嚷着要見朱代東,正好他知道朱代東在樹木嶺中學的宿舍,就随趙金海一道來了。
“小朱你很不錯,要是在部隊,肯定是個好兵。”趙金海坐在朱代東的椅子上,大聲說道,他中氣足,嗓門大,就算是随意的說着話,那聲音也是非常具有穿透力。
“趙局長是縣裏的領導,我現在也算是你手下的一個兵嘛。”朱代東給他們二位倒了杯茶,微笑着說道。
“我原來的部隊檢驗一個兵是孬兵還是好兵,首先就要看他能不能喝酒,然後再講軍事技能。能喝酒的人,再差也不會慫到哪去。”趙金海接過朱代東遞來的茶杯,大聲說道。
“這樣說來,侯所長與我都不算孬兵了啰?”朱代東笑眯眯的說道。
“侯勇嘛,還需要加強鍛煉,兩碗酒的量也就剛好達标而已。”趙金海盯着侯勇,笑呵呵的說道。
“下次趙局再來檢查工作,保證再上一個台階。”侯勇臉上一紅,雙腿立正,斬釘截鐵的說道。
“小朱啊,我可是有名的酒桶,你就拿茶來招待我?”對于侯勇的話,趙金海不置可否,聽其言觀其行,大話誰都會講。但是他對侯勇還是沒有惡感的,如果在酒量上,侯勇都不能入他的眼,恐怕全縣就找不出幾個能陪他上桌的了。
“我這裏可隻有老白幹,要不趙局長你稍候,我出去弄一箱五糧'液'。”朱代東也是臉上一紅,他沒想到酒剛醒的趙金海的酒蟲又開始發作。
“有老白幹就挺好,以前的部隊,我們不是喝二鍋頭就是老白幹,這玩意比五糧'液'還過瘾。”趙金海笑道。
朱代東晚上沒事的時候,自己也會喝兩瓶。但他很注意,酒瓶自己會拿到鄉'政府'外面的垃圾堆。從床下拉出一箱老白幹,又拿來三個茶杯,鄉'政府'的茶杯,倒滿之後,也有半斤,一瓶酒正好倒兩杯。
“我這裏隻有點鹵香幹,我再去炒幾菜回來。”朱代東搓搓手,感覺有點怠慢,如果是自己與侯勇,那也沒什麽,可趙金海畢竟是縣局的副局長,而且看派出所鄭重其事的招待,顯然權勢頗大。
“沒事,老白幹就鹵香幹,蠻好。來,來,都坐下喝酒。”趙金海擺了擺手,他喝酒還真是很少吃菜,中午那一桌子菜,至少有一半連筷子都沒有碰過。
“趙局長,歡迎光臨寒舍,我先幹爲敬。”朱代東雖然隻與趙金海喝了一場酒,但感覺他是個爽直之人,再說中午的情形他也看到了,一大半菜都沒動,酒宴就結束了。
“你個小朱,就是講得出這麽多名堂,好,這杯酒我喝了。”趙金海已經見識過朱代東的酒量,因此他沒有再考察,朱代東剛拿起酒杯,他也端了起來,一口喝幹。
“侯所,中午的時候沒向你敬酒,失禮之至,現在補上。”朱代東先給趙金海的酒杯倒滿,又給自己滿上,這才對侯勇說道。
“剛才趙局說的還真沒錯,你就是名堂多,中午的時候我敢跟你喝嗎?就這,我也隻能是舍命陪君子。”侯勇佯怒,中午的時候跟朱代東說以後喝酒用杯子,現在倒也真是杯子,可這是茶杯,一杯也有半斤。
給侯勇和自己再倒滿酒後,朱代東又舉起了杯,這次的目标當然換成了趙金海。可是他剛要說話,突然耳中一動,不遠處正有一個腳步聲傳來,很快朱代東就判斷出,這是陳樹立的腳步聲。
“趙局長,你今天能來我這裏,就是給我面子,倍感榮幸,我再敬你一杯。”朱代東大聲的說道。
“小朱,你這話就見外了,中午的時候我就已經交下了你這個朋友,以後不許再叫局長,叫趙大哥。”趙局長佯怒道。
“趙大哥說得對,今天晚上這裏沒有什麽趙局長,都是朋友,這杯酒我自罰。”朱代東再次大聲說道。
“這才像話嘛,以後來縣裏,一定要到我那裏坐坐吧,現在要找個能喝酒的人實在不容易啊。”趙金海這才轉怒爲喜,笑着說道。
朱代東的酒剛喝完,門口适時傳來敲門聲,他連忙去開門,“陳書記!不好意思打擾到你工作了吧?”
“沒事,沒事,趙局長,你來了怎麽也不知會我一聲?”陳樹立一臉的笑眯眯,當然,他的目标不是針對朱代東,而是趙金海。
陳樹立身爲鄉裏的一把手,那是要經常去縣裏的主要領導那裏彙報工作的,多彙報多請示,這對于他來說是非常重要的。有次他在跟縣委書記彙報工作時,正好碰到了趙金海,當時兩人就在縣委書記的辦公室裏喝酒。能與縣委書記一起喝酒的豈是常人?陳樹立到處拖關系,很快就被他打聽到,這位縣公安局的趙副局長與縣委書記竟然關系頗深,知道了這一點,他從此就對趙金海上了心。
“我知會你一聲,你敢來喝酒嗎?或者是喝完一碗酒,馬上借機溜走?”趙金海可不管陳樹立是一把手還是二把手,毫不在意的揶揄道。
“能與你趙局長喝一碗酒,那也得有幾分真本事,放眼全縣,有幾個人能跟我一樣?”陳樹立一點也沒動怒,反而滿臉得意的說道。
“那可未必,今天晚上這裏就有兩位能喝的。”趙金海搖了搖頭,一如繼往的大聲說道。
“侯所長的酒量那是全鄉聞名的,小朱也能喝?”陳樹立訝然的問。
“朱秘書可不是能喝,而是非常能喝,特别能喝,趙局長與朱秘書因爲喝酒而結爲兄弟般的朋友,以後這也算是一段佳話。”侯勇參加工作十幾年了,雖然他沒有朱代東那份耳力,但當着陳樹立的面,他當然會大大的贊揚朱代東,以他現在的地位,能爲朱代東做的,也就這麽多了。
“這是我的失誤,沒有早點發現小朱這個人才。”陳樹立一臉的懊悔。
媽的,我是人才難道是因爲喝酒?給你寫那麽多材料難道就當不起人才這個詞?朱代東在一旁聽得腹诽不已。
“現在發現也不晚嘛,小朱,既然陳書記來了,那就一起喝一杯,你也好好敬陳書記幾杯,讓他見識一下,酒中更有酒中手是怎麽回事。”趙金海微笑着說道。
“好的,趙大哥。”朱代東連忙又拿來一個茶杯,給陳樹立也倒滿了一杯酒。
“我先敬趙局長一杯,感謝趙局長來我們樹木嶺鄉檢查指導工作。”陳樹立端起酒杯,對趙金海說道。
“我也陪一杯,這杯酒略表鄉黨委的一片心意。”朱代東也端起了酒杯。
三天之後,陳樹立主持召開鄉黨委會議,其中有個人事議題,關于鄉'政府'秘書朱代東轉正事宜……
開黨委會的時候,朱代東其實也參加了,他負責會議記錄。但在讨論自己的轉正問題時,他主動回避。當然,這隻是做給别人看的,關系到自己的事,他怎麽可能不重視?這是陳樹立親口提出來的,他在會上大力贊揚了朱代東工作踏實、能力過人,又是本科畢業,到鄉'政府'後,任勞任怨,完全應該提前給他轉正……讓在隔壁房間認真聽的朱代東耳膜差點都被刺穿,這話真虛僞。
會議開完不到一個小時,鄉裏的組織委員梅文明就正式通知了朱代東,同時到的還有一張任命書,正式任命朱代東爲樹木嶺鄉'政府'秘書。組織關系鄉上已經全部辦好,現在隻需要朱代東自己去一趟樹木嶺中學将工資工作轉到鄉财政,那朱代東就正式成爲鄉'政府'的一員了。
看到努力壓抑着欣喜的朱代東,梅文明在内心感歎,這個年輕人不簡單。'性'格沉穩、文憑硬、人也年輕,現在看來陳書記對他也很賞識。特别是最後一點,一般人根本就做不到,何況他還是一個外鄉人,哪怕他的能力再突出,按照正常程序,一般也會在一年後才會轉正,現在提前轉正,隻以說明他的工作能力很突出或是在某方向很得陳書記賞識。
至于朱代東的關系或是後台什麽的,梅文明是組織委員,相當于是鄉'政府'的組織部長,他比一般人更加清楚,這些,朱代東是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