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半個月朱代東都會來,這讓無名道長的吃相好看了許多,無論是喝酒還是吃東西,都不像剛開始那樣,生怕别人搶走了似的。但是不管如何,他喝酒總是不喜歡用酒杯,而吃東西的時候,筷子則依然是多餘的。
“我有個問題憋了半個月了,能問問嗎?當然,如果你不便回答,就當我什麽也沒說。”無名道長喝了口酒後,忽然說道。
“說說看。”朱代東不置可否的說道,話不能說死,說死就沒有了回旋餘地,這是在無名道長這裏學到的。人無信則不立,因此在應承别人時要特别小心謹慎,否則就會幹一些出力不讨好之事,有時明明是你想幫别人的忙,可是卻沒幫上,最後别人不但不感激你,甚至還會因此而記恨你。誰讓你當初一口答應能辦好呢?
“你耳朵内的棉花是怎麽回事?”無名道長看似老态龍鍾,但是眼光卻着實犀利,朱代東耳朵裏塞了點東西,他一眼就看出來了。
“你什麽時候發現的?”朱代東沒想到無名道長眼光犀利至斯,這半個月來,學校裏無論老師還是學生都沒有發現自己的這個小秘密。
“半個月前。”無名道長淡淡的道,半個月前,他與朱代東還隻能算是酒肉朋友,雖然疑惑他耳中爲何會塞入棉花,但也一直忍着沒問。現在無名道長與朱代東可以稱得上是忘年交,關心朋友,打探一下**也無可厚非。
“半個月前?”朱代東大吃一驚,當時自己才剛剛放進棉花,可不曾想,就被他給發現了。
“你不會是有什麽隐疾?老道我雖然不是名醫出身,但也懂得幾手治病的良方,也許能幫上你一點忙。”無名道長一臉的關切,他不知道多久沒有對别人這麽關心過了。這不是因爲朱代東天天買酒買肉給他吃,而是他覺得朱代東是一個可交之人,是他真正的朋友。
“這并不是病,但卻比病還令我難受。這段時間也不知道怎麽搞的,耳根子不清靜,方圓幾十米内,不管什麽聲音我都能聽得真切,煩不勝煩。”朱代東自嘲的笑了笑,若是學校其他人問,他肯定是不會回答的。但老道不一樣,現在朱代東也将他當成知心朋友。
這段時間朱代東确實是煩不勝煩,幾天前他才剛剛搞了個雙層隔音,但是昨天晚上他發現,雙層隔音已經不靈光了,也許不久就得再加一層,三層隔音。可是自己的耳朵裏才多長?三層之後呢?想想什麽聲音都能聽得的痛苦,他的眉頭就蹙得緊緊的。
“不會,難道你成了神耳不成?”無名道長捏起一粒花生米,随手一扔,就精準的投到了嘴裏,嚼了兩下之後,才終于露出一絲驚奇,他人懶,有時表情也會慢幾拍。
幸好朱代東已經習慣,要是換成其他人,也許會将他當成神經錯亂。
“神耳?我甯願成聾子也不想當什麽神耳。”朱代東這幾天被自己的耳朵搞得不勝其煩,什麽聲音聽在他耳中,都是巨響。特别是讓學生朗讀課文時,他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在受罪,每次那個時候他都隻好借機去操場轉了轉。
當然,也不是沒有一丁點的好處。有時朱代東在宿舍内将一隻耳朵的雙層隔音改爲單層隔音後,自己班上的一切動靜都能聽得清清楚楚。特别是自習課時,誰在講小話,誰在做小動作,他一耳了然。回到教室後,一一點名批評。
這一招讓他班上的同學頓感緊張,朱老師好像有千裏眼和順風耳,他人根本沒在教室,可是教室裏發生的一切,他都了若指掌。對于班上的差生來說,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現在他班上的紀律比起原來好了許多,就算是他人不在教室,也能讓學生們自學遵守。有次無意中被劉濤看到,他在周前會上大贊朱代東教學有方,他的學生能自覺遵守紀律,這一點是其他班級都做不到的。
“這你可錯了,真正的神耳可是個瞎子。”無名道長一點也沒能體會朱代東的苦衷,反而嘻嘻笑道。
“不會,難道說上帝給人一個長處,就一定會讓他在其他地方補償?你快說說那個瞎子神耳是怎麽回事?”朱代樂被他搞得心煩意亂,瞎子?自己不會也重蹈他的覆轍?真要是那樣的話,還不如去死!
“你别急啊,且聽我慢慢道來。神耳生于清朝,大名叫聶耶,耳朵奇大,小時候他父親帶他去看相,鎮上的算命先生‘一口準’根據《麻衣相書》說他日後大富大貴,聶父聽後十分高興,給了‘一口準’一個銀元。”無名道長又開始胡吹海侃起來,一談到這些逸事,他就眉飛色舞,興奮不已。
“一聽就知道那個‘一口準’是個騙子。”朱代東一臉的鄙夷。
“你别打斷啊,是不是騙子聽下去就知曉了。”無名道長對朱代東的無禮之舉絲毫不以爲意,他人懶,就連生氣也懶得生,按他自己所說,那是浪費自己的力氣,太不劃算了。
“好,你說,我不打斷了。”朱代東抓起老白幹,喝了一大口。
“可不久,聶耶的視力開始慢慢變差,視物模糊,最後竟成了瞎子。既如此,兒子日後還侈談什麽大富大貴?古往今來有哪個瞎子大富大貴的?聶父覺得‘一口準’胡說八道,就去讨還銀元,可‘一口準’說,‘還不到時候。’這不是廢話嗎?聶父硬奪回了銀元,還砸了“一口準”的算命攤子。”
朱代東聽了就想笑,看看,自己說得沒錯,但一想剛才的話,原本作勢要說的話也生生給擋在了喉嚨口。原本無名道長說的就是瞎子神耳的故事,就讓他瞎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