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舒沒再碰這個布，低頭和三皇子對視了一會兒，然後低聲道：“你知不知道什麽叫入土爲安？”
三皇子不理她。
他依然死死地護在那塊布上，警惕地望着她。
裴舒低聲跟他講道理：“人死後是應該埋入土中的，這樣子就沒有人能夠再打擾她的安甯。”
她看了看三皇子無動于衷的表情，在心裏歎了口氣，然後繼續道：“我知道你肯定懂得這些的，不然你不會給她蓋這塊布。”
裴舒放軟了聲音：“我們倆弄不了棺材，但是可以給娘娘挖一個簡單的墓——”
三皇子狐疑地，踟躇地看了過來。
他年紀太小，還不知道怎麽隐藏自己的情緒，滿臉都寫着“你不會是在框我吧”。
裴舒把包着饅頭的手帕遞了過去：“先吃點東西。”
她順手撸了一把炸毛小貓的腦袋：“吃飽了才有力氣挖。”
三皇子猶豫地看了她好一會兒，最後還是沒有抵住誘惑，伸手接過了饅頭。
他第一口還咬得有些遲疑，但是饅頭剛一入口，他就忍不住加快了咀嚼的動作。他飛快地咽下了那口饅頭，然後忍不住加快了動作。
一個有些發幹的饅頭，三兩口就被他吃完了，甚至因爲吃得太急，噎到了自己。
裴舒拍了拍他的背，三皇子拱下了腰，伏在她腿上大聲咳嗽，等他終于緩過來的時候，已經紅了兩個眼眶。
三皇子握着小拳頭，抿着唇，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解釋：“我就是噎到了。”
裴舒看了他一會兒，突然擡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哭也沒事。”
她感覺了一下掌心裏的潮濕，然後擡了另一隻手，輕輕摸了摸他的腦袋。
.
裴舒很快就後悔了自己的誇下海口。
她痛苦地挖着泥，在腦海裏和系統哭訴：“這土地爲什麽這麽難挖？我爲什麽隻是個十歲的小姑娘？”
她痛心疾首：“這！誰！能！挖！得！動！啊！”
系統沉默地閃了閃小紅燈。
裴舒也沒指望它能做出回應，她直起身，錘了一下自己的背，又拿餘光掃了一眼還在努力刨土的三皇子，然後悄悄地摸了摸自己的衣兜，把小綠傘掏了出來。
她趁着三皇子沒注意，把小綠傘的傘尖戳進了土裏，然後微一用力——
泥土一下子飛濺了出來，一個深坑突然就出現在了她的腳下。
裴舒沒有設防，整個人往下滑去，然後她匆匆忙忙扯住了坑邊的野草，才勉強止住了自己下墜的趨勢。
她有些狼狽地爬了上去，然後伸手輕輕戳了戳還蹲在坑邊的三皇子：“挖好了。”
三皇子茫然地回了一下頭，然後他倏然睜大了眼睛。
他像是沒有明白爲什麽會突然出現這麽大一個坑，彎腰趴在了坑邊，伸手往裏面摸了摸，像是在确定這個坑是不是真的一樣。
然後三皇子飛快地爬起了身，扭頭把賢妃的屍體拖了過來，眼巴巴地看向了裴舒：“裴姐姐。”
他有求于人，難得嘴乖地喊：“你可以幫我把母妃埋葬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