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新按壓了一遍人魚的胸腹,再一次問道:“痛不痛?”
人魚耷拉着眉眼,垂頭喪氣地應:“不痛。”
醫生收了手,沒什麽表情地站了起來,吩咐道:“等下把他帶去醫院做幾個基礎檢查,沒什麽問題就可以走了。”
他低頭看向了裴舒:“家屬聽見了嗎?”
裴舒頓了頓,沒反駁他的話,撐着腦袋,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
然後她抓着人魚的手腕,把他從救護車上帶了下來,一邊出去打車,一邊扭頭看了一眼車禍現場。
交警和火警都趕了過來,車門已經被拆卸了下來,露出了駕駛座上的司機。
警察和護士都圍在車門附近,裴舒看不清那個司機的狀态,隻能看見一片彈出來的安全氣囊,還有那個司機垂下的,已經變形了的左手。
顯然是兇多吉少了。
裴舒輕輕“嘶”一聲,正想說話,便聽見身邊的人魚道:“好可怕喔。”
他往裴舒身上一貼,擡了手和她比比劃劃:“那個針,又細,又尖,又長——”
裴舒突然捏了捏他的手腕:“裴時。”
人魚對自己的新名字還不太習慣,愣了一下,才歪頭看向了她:“舒舒?”
裴舒低聲道:“你的尾巴,很堅硬嗎?”
人魚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他超用力地點了點頭:“它很大,很強壯,很有力——”
他比比劃劃,然後期待地看向了裴舒:“你要摸摸看嗎!”
裴舒十分倉促地表達了一下自己的拒絕之意:“不必了不必了。”
她重新打量了一圈人魚:“你确定你沒有受傷嗎?”
裴舒小聲道:“沒有我們就不去醫院了。”
人魚雖然現在看起來是個人,但是還是有很多地方與人類不一樣,醫院的檢查極有可能會暴露他的身份。
裴舒拉着人魚回到了車禍現場。
那個肇事司機已經被救護車帶走了,裴舒領着人魚,擠到了留在現場的警察面前。
“您好,”裴舒客客氣氣地道:“您好,我是這次事故的受害人。”
正在勘察現場的警察擡起了頭。
他皺着眉,疑惑地掃了一眼裴舒和人魚,然後問一旁的同事道:“不是說救護車接走了嗎?”
裴舒沉默了一瞬,然後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扯出了一個假笑來:“檢查發現沒受傷,把我們攆下來了。”
她拍了拍胸口,睜圓了眼睛,往前探了一點身子,看起來心有餘悸:“吓死我了,這輛車突然沖過來撞我們,還折回頭——”
裴舒小小地“哇”了一聲:“我覺得他和我們有仇!”
警察又看了她一眼,然後擺了擺手:“這得之後查了才知道。”
他從地上站了起來,打電話低聲說了什麽,然後沒多久就有一個年輕的男警跑了過來。
他看了一眼裴舒和人魚,然後撓了撓腦袋,張嘴對他們咧開了一個笑,露出了一口大白牙:“麻煩你們跟我來一下警局。”
他晃了晃手裏的本子:“來做個筆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