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雅絢麗的宮景,溫柔的秋風,甜蜜的奶昔,輕松的談話。
周圍的氣氛到位了。
然而沉魚的詩……
李遙掩卷沉思,本以爲是甜甜的少女日記,結果被上了一堂語文課,仿佛回到中學時分析魯迅文章的時候。
這些詩沉魚很少有寫自己的,大多是在寫别人。
裏面的很多意象,場景,都是她想象中的畫面。
想象力很豐富,像是有某種遇見,或是親身經曆一樣。
文學性方面,李遙也不太懂。
看了半天,也隻能看個大概。
尤其是最後一首詩的最後一段,李遙左看右看,也不知道是在寫誰……
臉上想擠出一點看懂的表情,總覺得不太自然。
“你覺得怎麽樣?”
澹雲皇妃極爲關切的問,臉上的表情和李遙中學語文老師一樣。
李遙也不會評詩,總不能一句好詩行天下,隻好老老實實的說:
“我喜歡前面寫的題材,後面的倒不是不喜歡,是我看不太懂。”
澹雲皇妃柳眉一挑,眸光微怔,旋即釋然。
“你也不懂嗎?我以爲是你們之間的秘密……”
李遙松了口氣,沉魚寫的連她媽都看不懂,他不懂也就沒啥了。
不過,他還是溫柔的說:
“會有懂的一天,皇妃。”
皇妃欣慰的笑了笑,一臉丈母娘看女婿的滿意表情。
其餘人對沉魚的詩很好奇,尤其是芈滟皇妃。
芈滟皇妃住在人文氣息濃厚的智子星,偶爾也會讀詩陶冶情操,好幾次想開口看看,欲言又止。
畢竟,這是小兩口之間的情詩,沉魚本人不在場,而銀月恰好又在場,她不好開口。
銀月坐在李遙身旁,剛開始看了幾眼,見都是少女情詩,笑而不語,也沒再細看了。
倒是春蛙秋蟬格外想看,想挑戰一下自己的智商,好在文學素養上壓倒李遙一籌,幾次伸頭想看,都被銀月的眼神勸退了。
看詩環節過後,大家又雜七雜八聊了會,午宴便開始了。
說是午宴,已經下午三四點了。
皇帝提着兩隻烤紅的野狼出來,身姿體态顯得很有力量感,也不怕燙。
一把年紀,着實不容易。
老管家人在一旁跟着,心卻懸在半空。
宮女們忙把桌子收拾幹淨,端來兩個超大的盤子。
皇帝将兩隻狼丢上盤子。
由管家展示刀工,給狼肉切片。
澹雲皇妃端來美酒,給每個人分配刀叉、小盤和佐料。
這時候,沉魚也回來了,和之前李遙一直沒看到的雪蓮在一起。
雪蓮剛從護廷隊的訓練基地回來,本來今天沒有護衛任務,但聽說李遙帶着老婆孩子來了,特地要看李遙老婆。
當她看到銀月的一瞬間,就懂了,在公主耳邊小聲道:
“你千萬要小心這個男人!我本以爲他碰你是因爲他對你動心了,看到他老婆我突然明白了,這混蛋純粹就是好色,是個色狼,該被烤上桌切片!”
她的意思很明顯,李遙已經有這麽漂亮的老婆了,還想着搞小老婆,不是色狼是什麽?大老婆豐滿型的,就想找個嬌小可愛的小老婆,懂的都懂!
沉魚白了她一眼,沒給她把心裏話說出來的機會。
李遙打了個噴嚏,感覺有人在背後誇他帥,便遠遠看了眼。
雪蓮似乎是剛來到皇宮,身上還穿着藍白相間的緊身訓練服,把本就不大的胸脯壓平了,她的身材矯健,大腿粗壯有力,小腿纖細修長。
一頭刺猬一樣的中短發,隻在腦後象征性紮個小辮子,像個假小子,模樣倒有幾分姿色和俊氣,就是皮膚被水泡的略顯蒼白,像是有病。
其實沒病。
來到圓桌前,雪蓮我行我素,看到芈滟皇妃和羅曼皇子也不打招呼。
五年前,她從軍校畢業後直接擔任公主貼身護衛,宮中就是半個家,加上她實力超然,在帝星也是橫着走,一心向公主,誰也不給面子。
她的目光始終在銀月身上打量着,看的眼睛有點不太舒服。
但她脾氣很倔,不信邪,眼睛越不舒服,越要看。
看的銀月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李遙伸手在雪蓮眼前揮了揮。
“再看我要收錢了啊。”
如此,雪蓮才收回了疼痛難忍的目光,略帶蔑視的看李遙。
“聽說你比海斯曼大将還厲害,我怎麽就不信呢?”
李遙伸手摸摸她的狗頭,看似隻是摸摸,但劍氣壓的她全身動不了。
“你要再強一點,就會信了。”
雪蓮氣的咬牙切齒,武的不行,幹脆來文的。
李遙收手後,她噘着蒼白的唇:
“帶老婆孩子來見别人家長,真有你的哦。”
銀月倒也不生氣,淡定的喝茶。
澹雲皇妃闆着臉道:
“别胡說,銀月教授是受維多利亞的委托來救人的,李劍聖隻是陪同。”
李遙也反問她:
“倒是你這個保镖,不好好守在公主身邊,東跑西跑的,要是公主被人拐走了怎麽辦?”
雪蓮依然嘴硬。
“這裏是帝星,倒不怕有人拐跑公主的身子,就怕有人拐走公主的心。”
李遙微微一怔。
公主身子不是被拐走了嗎,反倒是心還不确定……
公主叉起一塊狼腿肉,強塞進了雪嘴裏。
“胡說什麽,吃肉!”
餐桌上充滿了歡樂的氣氛。
但歡樂和家常,其實隻是表象。
大家心中還是比較拘謹,甚至充滿了明槍暗箭。
尤其是開朗的芈滟皇妃,既是個活躍氣氛的小能手,也是經常抛出敏感問題的帶惡人。
尤其喜歡問李遙這個那個,語氣聽着像調情一樣,其實問的問題刀刀緻命,直捅心窩。
問的李遙頭皮發麻,被她套弄出不少情報。
午宴過後,已經接近傍晚了。
羅曼皇子與父皇道别,第一個起身回去了。
畢竟這個飯局就屬他最憋屈。
芈滟皇妃幫忙收拾後,暗暗給李遙抛了個眼神,也轉身回了智子星。
李遙忽然覺得,這女人所謂的委托也許并非是說笑,搞不好真有非常困難的事情。
看了眼手機,維多利亞還沒回音。
李遙又給她郵箱發了條信息。
幾分鍾後,依然沒有回信息……
李遙隐約感覺到一絲不對勁。
該不會是遇襲了吧?
……
傍晚。
女人們在一起散步,欣賞皇宮的後花園,人造後山,湖景。
聊的内容大多是李遙的事情。
不過,在李遙來帝星之前,沉魚早就和父皇母妃說了,這次隻是見面,不要提别的。
她還不想急着嫁人!
誰也沒說李遙和沉魚的婚事。
另一邊。
皇帝飯後邀請李遙在清潭湖釣魚,來一場男人之間的比拼。
畢竟,他的主場優勢巨大,沒理由會輸給未來女婿。
李遙釣着魚,品着頂級名茶。
秋風習習,銀葉飄飄,斑斓絢麗晚霞倒映在湖面上。
從遠山到近湖,以及湖畔的落葉翻飛的銀樹林……色彩,距離,風聲,乃至宮中靈氣的流動,都有着極爲精妙的布局,置身其中,心曠神怡。
周圍更是有漂亮的皇妃,公主,女仆……享盡天倫。
不得不說,這皇帝老兒住的比李遙的别墅爽太多了。
搞得李遙忽然對征服宇宙,産生了一點多餘的想法。
想了想,帝國有一百多個艦隊,一百多個大将,還有亂七八糟的什麽星賊王、紙牌殺和七狂獵,還有革命軍。
打完了還不行,你還得治理,沒治理好你還要被噴……
算了。
“羅娜爾,還有沉魚她舅,有勞你照顧了。”
皇帝坐在躺椅上,忽然開口道。
李遙一愣。
“羅娜爾是誰?”
皇帝想了想。
他不想提及羅娜爾的身份,可沒這個身份,他都找不到合适的詞去形容羅娜爾,最後隻能嘟囔句:
“修女。”
李遙馬上就明白了。
“哦,是聖修公主。”
聖修公主開青樓,說要照顧她,那也隻能照顧她的生意了。
“陛下請放心,我會照顧她的。”
皇帝一愣,難得從李遙口中聽到陛下兩個字。
難道他還信神?
“回去的時候,幫她舅母和孩子一起帶過去。”
李遙點了點頭。
“好。”
沉默了一會,兩人的浮标都毫無動靜,仿佛湖裏根本沒有魚一樣。
場面有點尴尬。
皇帝又找話道:
“沉魚舅舅那支護衛艦隊就當我送給你的見面禮,你也當個土皇帝提前感受一下。”
李遙有點慌。
“提前感受什麽?”
皇帝沉吟着,身姿體态仿佛一瞬間蒼老了。
“等你在白夜的地位越來越高,你就會明白,皇帝不是好當的。”
“除了妃子多一點,再無别的快樂了。可當你老了,皇妃再多又有何用?兒女還會争權,自相殘殺,甚至連帶皇妃都一起卷進去……太累了。”
這還真不是凡爾賽,李遙能感覺到皇權之争的殘酷。
皇帝歎息道:
“如果不是遇到澹雲皇妃,朕晚景凄涼啊,本以爲沉魚是個乖寶寶,長大了也不是我想的那樣,我倒是希望你能把她帶去鄉下,過安穩日子。”
湖畔星是鄉下?
李遙想了想,确實是鄉下。
皇帝想了半天,才想起之前情報裏說的艾爾湖畔星,眼前一亮道:
“湖畔星美人魚那麽多,我要不是皇帝,也想去定居。”
這老色批!
李遙一本正經的說道:
“我尊重公主的意見,她似乎比我想象的要堅定許多。”
堅定……
皇帝唏噓不已。
五年一過,沉魚給人的感覺已經是堅定了啊!
“是啊,五年前的事,改變了所有人,菲雅死了,維多利亞、星瀾和沉魚形同陌路。”
菲雅!
李遙心中一咯噔,仿佛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名字。
他還記得,剛才沉魚的畫冊裏,就有一首以《菲雅》爲題的詩。
沒想到還真有菲雅公主!
“菲雅是誰?”
李遙徑直問。
皇帝一愣,公主都不認識?
想了想,菲雅确實沒幾個人認識。
便從懷裏取出一張老照片。
“你看沉魚小時候的照片,還有維多利亞,星瀾,菲雅……她們四個人在一起玩的多開心。”
李遙接過照片一看。
這張照片拍攝于六年前,差不多就是沉魚第一次寫詩之年。
不過,得益于先進的設備和洗影技術,六年前的照片看起來跟新的一樣,沒有模糊或發黃的痕迹。
像素極高,畫面非常清晰。
照片裏,似乎是維多利亞穿着軍裝回到宮中,星瀾出落的亭亭玉立,菲雅和沉魚那時候還是半大的孩子。
四個人在一棵高大的銀樹下,鋪着潔白的毯子,坐着打牌。
年紀最小的沉魚,乖巧的坐在菲雅身後,一邊看牌,一邊吃奶昔。
十一歲的身段還沒完全發育,肉嘟嘟的超可愛。
但李遙的目光停留在菲雅臉上。
這位公主明明叫菲雅,但比較偏向東方人面孔。
和另外三位公主的驚世容顔相比,五官不能說醜,隻是平平無奇罷了。
李遙越看越不對勁……
菲雅公主這張臉,他是不是在哪見過?
突然,他想起來了!
兩個月前,彗星武館,被他一劍劈頭的機械少女,不就長這樣嗎?
比照片裏的菲雅公主,稍稍年長一些,但眉眼五官差不多。
不止于踢館的機械少女,還有紙牌殺的紅桃九,都是類似的外貌。
當時,他還覺得奇怪,爲什麽紅桃九會和踢館少女長得像。
現在,李遙明白了。
踢館的機械少女,是曉夢公司艾麗塔的原型機之一,其生物芯片來自七星公司,而七星公司和軍部有合作,這一款原型機的外形設計,或許有維多利亞的參與。
抑或是,被李遙捏爆的宣傳部科赫中尉,暗中是維多利亞的手下。
而紙牌殺紅桃九克隆人部隊,是星瀾公主的私人部隊。
或許,她們都是在紀念死去的菲雅公主。
問題是,對帝國公主很上心的李遙爲什麽從來沒聽過菲雅的名字?
“我怎麽沒聽過菲雅公主?”
皇帝歎了口氣,徐徐說道:
“那是我最後一次微服私訪,十個月後,有人把一個剛出生的女嬰送到皇宮外的樹林裏,留下紙條說,這女嬰是朕的骨肉……便是菲雅,後來查了基因和靈脈,确實是朕的女兒,因爲是私生女所以沒有報道,一直把她當侍女養在宮中,和星瀾、沉魚她們關系很好。”
等等,李遙感覺邏輯有點跳躍。
微服私訪,怎麽就十個月後了?
這不是還珠格格的劇情麽?
想不到狗皇帝還真是老當益壯!
“菲雅公主又是怎麽死的?”
李遙追問道。
皇帝微微一怔,心想菲雅也不好看啊,這小子怎麽總追着菲雅問?
“菲雅的死是個意外。”
皇帝歎了口氣。
李遙不給他停口的機會。
“什麽意外?”
皇帝感覺李遙像在審犯人,不過爲了讓他更了解沉魚,他還是盡力回憶那段不堪回首的悲劇。
“五年前,羅曼登基,維多利亞揮軍入關,菲雅打通關系摸進警衛隊,給維多利亞開的暗門,維多利亞才能輕易突破護星大陣。”
“菲雅很快被警衛軍發現,警衛軍也不知道她的身份,直接抓起來,關在臨時的監牢裏。”
“後來,維多利亞的機甲軍和警衛軍的裝甲軍展開激戰,監牢被爆炸引起的大火吞噬了。”
皇帝語氣很平靜,但老眼泛紅,端魚竿的手微微顫抖,連着浮漂也微微動彈,像是魚上鈎了。
“這件事對星瀾打擊最大,因爲破解帝星防護陣的秘鑰就是星瀾親手寫出來的,由菲雅暗中打開,菲雅被抓後,星瀾第一時間跑去大牢,沉魚在外面接應,然後大火來了。”
“事後,護廷隊隻找到了菲雅的屍體,當時都以爲星瀾也死了,被大火燒成灰燼,屍骨無存。”
“直到幾個月後,軍部突然收到一條情報,是有人趁亂抓走了被燒傷的星瀾,賣給了紙牌殺。”
“紙牌殺開價一百億讓皇宮贖回星瀾,可在交易之前,他們發現了星瀾的靈紋天賦,馬上就反悔了——民間都說是星瀾叛逃紙牌殺,我不相信的。”
李遙沒想到還有這麽個來龍去脈。
“我和星瀾公主倒也有過接觸,似乎對在紙牌殺裏如魚得水。”
甚至還想殺沉魚……
皇帝看了眼李遙,恍然大悟。
“對了,你不是星際雇傭兵嗎,如果哪一天你要是能把星瀾找回來,你想要什麽都可以,讓你當皇帝都行。”
你不這麽說,我們還能聊聊。
李遙搖頭笑道:
“我可不想當皇帝,陛下給錢就行了。”
牽扯到錢,皇帝又聽到了陛下兩個字。
“沉魚也是在那之後變了個人,小時候她雖然有點懶,但是個聽話的乖寶寶,要不是這件事,她不會從政。”
李遙好奇的問:
“三位公主又是怎麽結仇的?”
皇帝道:
“菲雅的死,除了大家一緻痛恨羅曼外,維多利亞、星瀾和沉魚互相覺得對方都有錯。”
“維多利亞不該揮軍入關,星瀾不該去破解護星大陣,而沉魚在大火來時吓得失去了反應,沒能及時救人……”
李遙心想。
十二歲的乖寶寶小女孩,被大火吓得失去反應,也是人之常情,何況她自己也沒本事救人,外面還在打仗。
可以理解。
皇帝繼續道:
“自那以後,她們三人的關系迅速惡化,變成了路人,并且每個人都陷入深深的自責中。”
李遙心想,看來皇帝還不知道她們都開始自相殘殺了……
“所以,最該死的不是羅曼嗎?”
說起羅曼,皇帝也很自責。
“羅曼其實是我暗中點頭同意的,當時軍部也沒什麽意見。”
也許,是維多利亞的野心間接導緻了這一切悲劇。
也許,她隻是救父心切。
也許,是溝通出了問題。
也許,這就是命運……
說起維多利亞,李遙看了眼手機。
維多利亞一個多小時沒回消息了。
李遙越來越感覺不對勁。
正在這時!
昏暗的湖面上空,突然出現一道銀色的平面光幕。
是來自護廷隊長蘭尼斯的視頻電話——
“陛下,不好了,維多利亞公主半路遇襲,于萊宛恒星系陷入苦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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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