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遙來到了通天塔第二層。
這裏是一片空空蕩蕩的無垠星空，迎面懸浮着一塊漆黑的立方體。
周圍的空間很不穩定，真空潮汐被神力激發出一道道藍色的電弧。
李遙踏在閃爍搖曳的虛空中，成了無根的浮萍，連站穩都很困難。
“人呢？”
喊了聲，無人應答。
四下看了眼，也沒見人影。
不知不覺間，周圍空間變得越來越扭曲，很快支撐不住了。
嘩啦一聲，空間變得稀碎，像破碎的鏡面一樣。
就連李遙的肉身，也跟着空間碎裂成了七八份，在劍氣的粘連下，才慢慢拼回了原身。
與此同時，一隻無形的黑手，趁機悄咪咪的探入李遙的儲物空間。
首先，它抓出了一隻黑貓。
黑貓感覺這隻手摸在身上跟空氣一樣沒有存在感，和李遙溫柔有力的大手完全不一樣。
“這手……是誰擾我睡覺？”
李遙攤開雙手，自證清白。
“不是我，我的手隻會讓你睡得更香，香到流哈喇子。”
黑貓四下看了眼，發現身處通天塔中，又看到了黑立方，大概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想不到皈一大人居然祭出了七罪通天塔，看來，你已經從蒼霖君那裏脫身了……但有史以來，從未有人能成功登上塔頂。”
李遙不解道：
“登上塔頂倒不是什麽稀罕事，問題是，不應該讓七罪天使一起上嗎，這樣赢我的概率才最大吧？”
黑貓搖搖頭：
“那可未必，七罪天使不但力量拉滿，更是各懷絕技，你每闖過一層，你的實力就會多暴露一點，下一層的力量就會針對性的布置……整個神界的力量在支撐了這座塔。”
李遙認真聽着，覺得這座塔還挺有意思，沒再多說什麽。
在李遙和黑貓說話時，那雙無形的手仍在李遙儲物空間裏摸魚。
李遙的毫不在意，讓這隻無形的手稍稍有點挫敗感。
很快，它抓到一艘竹青色的萬字号躍馬飛船。
以及一些備用衣物，鬥幽冥的竹牌，可樂，綠茶，一個紅色梳妝鏡……
還有一些沒什麽卵用的石頭或是獸骨，冥核，最多隻有點研究價值。
除了黑貓稍稍有點價值，其餘東西對神界來說都是垃圾。
李遙默默看了眼紅色梳妝鏡，竟完全不記得什麽時候有過這種東西。
“喜歡嗎？喜歡都拿去……把命留下就行。”
這時，一道蒼老的聲音從立方體内部傳出，空蕩而渺遠。
“想不到李劍聖堂堂宇宙盟主，儲物空間裏就這麽點東西，難怪你騙到了所有人，讓我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辰龍身上。”
李遙一愣，總感覺這老頭聲音在哪聽過。
雖然他的儲物空間隻是随手開辟，沒加什麽防禦，但不管怎麽樣，能把手伸進他儲物空間的人，絕對是個人物。
“你又是誰？”
一個老者的身影，徐徐出現在立方體的一個頂端尖角上。
身形佝偻，黝黑如柴，手裏夾着銀葉草卷的香煙，火星子死灰複燃，袅袅如霧。
那佝偻的身形在霧中影影綽綽，煙頭火星子如黑夜孤星。
“我們見過面的，李大劍聖，而你們倆，也正好是偷走我逆熵機殘骸的罪人。”
逆熵機殘骸是你的？
這麽說……
“你是盜聖金德爾？”
老者道：
“那是我在人間的投影。”
李遙忽然想起之前蔺雲夢的話。
當時，爲了抓辰龍或探查消息，很多來自墟河的神族分身，參加了魔方星球會上。
蔺雲夢是其一，這位盜聖金德爾也是其一。
老者略一沉吟，道出了身份。
“老夫乃七罪天使，貪婪之罪，阿瓦日提亞，便是俗稱的布袋仙人。”
布袋仙人？
李遙一愣。
“那你的布袋呢？”
老者笑道：
“科技進步了，布袋早換成立方體了，這個宇宙中除了女人的心，沒有我偷不走的東西。”
李遙想了想，道：
“那如果我們合作，就可以偷走整個宇宙了。”
黑貓白了李遙一眼，心想這家夥真不要臉。
老者掐滅了煙鬥，起身，浩瀚神壓擴散到每一寸飄搖的空間。
“整個宇宙……你的野心終于暴露了啊。”
李遙心想，沒辦法，我是有系統任務的。
都到99%了……
怎能停滞不前？
于是，李遙重新開辟了一個儲物空間。
一邊收起随身物品，一邊好奇的問道：
“所以這一關怎麽算？您老一把年紀了，該不會想和我硬碰硬吧？輸了可是會死人的。”
老頭挺直腰杆，冷哼一聲。
“七罪天使不能硬碰硬？這是今年老夫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李遙笑笑，這老頭還挺倔。
“試試這個。”
老頭立即掐出一道壓縮空間的法則之力。
四面八方的空間迅速被抽幹，量子漲落集中在李遙體内瞬間漲潮，爆發出物質湮滅一樣的爆炸。
砰！
這一招無法防禦。
李遙人被炸沒了。
好在他的劍氣，可是刻在天道法則中的釘子戶，早已成爲最底層天道法則的一部分。
劍氣内不止包含了靈力，還有他完整的靈魂與基因，被炸之後，一秒鍾身體就恢複了。
和某小鮮肉拍戲受傷恢複的速度差不多，如果不立即去醫院，傷可就自愈了！
李遙剛恢複肉身，穿好衣服，發現自己和黑貓已經出現在立方體内部。
四周一片漆黑，無邊無垠無中心的内曲面拓撲結構。
立方體外傳來老者得意的聲音。
“真當老夫傻到和你硬碰硬嗎？這可是黑白洞糾纏立方體，既然老夫殺不了你，關住你也不錯。”
李遙四下看了眼。
“這玩意能關我？”
一旁，黑貓平靜的說：
“不要小看這個布袋。”
老者在立方體外冷笑：
“這可是老夫的最強布袋，準備在裏面過下半生吧！”
“和一隻貓？”
李遙一愣，看了眼旁邊的黑貓。
“看不起我？”
黑貓不服，搖身變成了一個身材凹凸有緻，模樣嬌俏可人，眼睛水汪汪，耳朵軟噗噗的黑貓蘿莉。
李遙撸了撸貓耳朵，微微點頭。
“這樣也許能在這裏繁殖出一個貓人宇宙。”
黑貓喵嗚一聲拍開李遙的爪子。
“你少做夢了！你就是個怪物，無法和任何生命體生育的。”
李遙：
“那你可就受苦了。”
黑貓：
“……”
李遙仔細看了看周圍。
這是一種柔性的空間内壁，黑洞與白洞糾纏起來，讓人找不到邊界，深陷泥潭，有力使不上的感覺。
再看黑貓，李遙奇怪的問道：
“你怎麽好像一點也不緊張？”
黑貓道：
“你别忘了，我們可是敵人——我是拉格朗日派來監控你的啊笨蛋！”
好家夥，把心裏話說出來了……
“既然你這麽坦誠，我就向你表演一下真正的技術。”
李遙如是道，随後娓娓道來。
“剛才，金德爾伸手摸過了我的飛船，手上自然會沾了點我的劍氣。”
黑貓：
“所以呢？”
李遙：
“所以，我就可以定位他在外面的位置，這樣就可以拉一道劍氣通道……好吧，這個黑白洞糾纏空間壁太強，劍氣通道拉不起來，但可以傳遞力量，我可以隔空要他命。”
黑貓：
“真的假的？”
李遙：
“真的，你最好記在筆記上，傳給拉格朗日。”
黑貓：
“……”
李遙說幹就幹，徐徐擡起手，釋放一道劍氣。
内外劍氣一連，瞬間定位到了金德爾的位置。
兩道劍氣隔空共鳴，傳遞力量！
盤膝坐在立方體尖端的金德爾，忽然一怔，這才發現，手上沾染的極其細微的劍氣……
他二話不說，馬上拆掉了手臂。
可惜遲了，劍氣已經進入體内。
一瞬間血絲密布，目中駭然，如見滔天巨浪。
“怎麽可能！”
大概隻有幾個分子量的劍氣，整個人都快被震麻了。
眼看着整個人都快要被肢解了，金德爾幹脆身形一動，直插黑洞入口，飛進了立方體内部。
這樣，坐擁主場的他，就能……
死的體面一點。
比如沖入李遙身前，被李遙一劍劈死，也算死得其所。
然而毫不意外的，金德爾人剛穿過黑洞，身體就已經被體内的一絲劍氣給肢解了。
堂堂七罪天使，連死的體面一點都沒能做到。
黑貓察覺到阿瓦日提亞進來了，卻不知道他的位置。
“人呢？”
李遙道：
“死了。”
“怎麽可能！”
沒親眼看見，黑貓怎麽也不相信李遙說的話。
“這裏是阿瓦日提亞的主場，他可是一人足以毀滅人界的七罪天使！”
李遙撇了撇嘴。
“七罪什麽的都是虛名，弱小，才是他們最大的原罪。”
黑貓等了很久，也沒見到完整的阿瓦日提亞……
直到金色的神力散布在整個立方體内，宛如燭火照亮了黑夜。
氣氛有點暧昧，搞得李遙手摸着貓屁股，有點想讓貓報恩了。
吓得貓蘿莉色色發抖。
拉格朗日的猜測沒錯……
這家夥就是這個宇宙的漏洞！
……
墟河環繞的荒星，黑霧彌漫，靜如墓園。
隻有南極洲的黑暗森林裏，某個習劍的年輕人稍稍弄出了點動靜。
赤道處的地下監獄，七根雕刻了繁複古文的柱子撐起地穹，宛如一座巨大遠古的地下宮殿。
獸人之母，銀月的母親、本尊，半神莎布拉絲，被囚禁、沉眠在一個巨大的透明立碑形水箱中。
四周刻滿流瀑一樣的金色符文，襯托出神聖的氛圍。
她的主身體是一頭暗黑偏紅色的母山羊，身體四周生發的觸肢像火焰一樣噴薄，又卻像章魚觸須一樣肥美，布滿了吸盤和光滑的黏液，發出難以言喻的滋滋響聲。
站在她的面前，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動物，植物，抑或是無性别生命體，都會被撩起難以言喻的生殖欲望。
當然，機械體除外。
此刻，一個身穿黃衣的機械女娃徐徐走進了監獄。
看起來隻有五六歲可愛模樣，身體咿呀咿呀像是上了發條。
五官設計的像極了人類，但又不完全像，眼睛過大，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給人很滲人的感覺。
說起話來，也是伶牙俐齒，非常流利，但偶爾出現的機械頓挫，時刻提醒她的機械身份。
“你的男人已經征服了宇宙，馬上就要征服墟河來救你了，開不開心，意不意外？”
莎布拉絲徐徐睜開了眼，觸肢羊身中間的一雙非人美眸，潋滟如神女。
仿佛怪物隻是形體，她的内心是絕世女神。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的分身早就脫離了掌控，我也很多年沒參與歸真組的内務了。”
機械女娃道：
“現在的問題不是歸真組，甚至不是你的分身問題，伶舟夜隻是一個小小的隐患，墟河現在遇到最嚴峻的問題是李遙……他從未輸過任何一場戰鬥，甚至已經毫不費力的殺死了恩維蒂娅和阿瓦日提亞。”
莎布拉絲道：
“她們倆不是最弱的嗎？蘇伯比亞比他們強一萬倍。”
蘇伯比亞，乃傲慢之罪，劍之巅傲世間的劍之王者。
機械女娃搖了搖頭。
“能讓我産生恐懼的不是強大，而是未知。蘇伯比亞就算強一萬倍，也不是很保險呀……我們需要你的幫助，拉克莉娅。”
莎布拉絲根本不吃這一套。
“我隻是一個生育與造物分身，您還是去找拉克莉娅本人吧。”
拉克莉娅本尊對分身完全失去了控制，對李遙而言，她完全是外人，沒有任何戰略價值了。
機械女娃笑了笑，祭出了提前準備的殺手锏。
“我會将歸真組定爲合法組織，出征後仍保留部分原始神民的生活。前提是，你要作爲中間人，同時與本尊拉克莉娅和分身伶舟夜融于一體，以探出李遙的秘密——如果李遙不是敵人，我一定不會傷害他，也不會傷害伶舟夜。”
莎布拉絲沉默了。
這個條件乍看起來很誘人，可是也存在了巨大的風險。
“我們雖源于色欲之罪拉克莉娅大人，但銀月從未拿自己的色相從李遙身上換取過什麽，我們這麽做等于是背叛李遙，不是敵人也會變成敵人的。”
機械女娃語氣忽然變得低沉。
“你可能還沒明白，你并不是爲了我去這麽做，你是爲了全人類和全部神族，爲了整個宇宙。”
莎布拉絲微微蹙眉，低聲道：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機械女娃道：
“這是拉格朗日的計劃。”
莎布拉絲一怔。
“拉格朗日？”
機械女娃随即打開一道光幕，裏面詳細記錄了拉格朗日對李遙力量與身份的考察結果。
“看看拉格朗日的計算……我們有必要重新審視李遙的身份了。”
莎布拉絲仔細看完全文，雙眸凝固，冷汗涔涔，腦中一片空白。
“怎麽可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