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天子劍

此次率兵攻打絕情谷的正是襄陽府守将孟宗政的兒子孟珙,孟珙少年時便随着父親在軍中操練,如今已有二十五歲,他從底層官兵做起,一步步的走到偏将的位置,多年的軍旅生涯讓他對戰場形勢具有極強的洞察力,正是他一眼看出了這場正在襄陽發生的戰争是一場假打。

偏将孟珙看着身邊的皇帝陛下,心中困惑不已,他正值年輕,膽色過人,一路上這位皇帝陛下和顔悅色,和他交流了不少兵法上的問題,看起來皇上不僅性情不錯,還很懂得兵法謀略,不像父親所說的那樣冷酷無情,于是他便壯着膽子問出了許多将領心中的疑惑。

“陛下,此次和金國之戰怕是瞞不過各方的眼線,一旦消息走漏……”

孟珙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皇帝陛下冰冷的眼神給吓了回去,看到那眼神小偏将覺得渾身發冷,這難道就是天子之威麽?孟偏将此刻才相信了父親的話,這位皇帝陛下果然是翻臉無情啊。

皇帝陛下何嘗不知道這場戰争的真相會走漏出去,那些士兵隻會服從命令,不大會思考爲什麽要這麽做,但作爲指揮的将領心中都知道這是一場假打,無論是金國将領還是宋國将領,包括蒙古人都會知道,隻是時間的早晚罷了。

這正是楊康的目的所在,即便這些人不走漏消息,他也會派人把消息散播出去,這場兩國之間的假打表面上是爲了平息宋國國内的民憤,其實是皇帝陛下對付權臣史彌遠的前奏,因爲這件事和他毫無關系。

佯攻的策略是史彌遠提出來的,派出使臣和金國商議也是史彌遠在操作,虛報軍功和将士死傷都是史彌遠的主意。楊康隻做了一件事,他暗自把婁師道派去了金國保證計劃的順利進行,否則榮王完顔洪熙才不會理睬宋國的使臣呢。

一旦兩國假打的消息傳出去,丞相史彌遠勾結金國,糊弄百姓,操縱皇帝……

可以想見。到時候所有的矛頭都會指向丞相大人,而皇帝陛下隻是一個被操控的可憐傀儡罷了,誰會相信一個剛剛登基兩個多月的新皇帝會和金國有什麽牽連,皇帝陛下獲得了同情票,黑鍋由丞相大人來背。

如此一來,宋國百姓的憤懑情緒不會再針對金國,而是轉向了丞相史彌遠。皇帝陛下把攻向金國的長劍反手刺入了丞相大人的胸口,這一劍如羚羊挂角,無迹可尋。在境界上已經達到了劍術大宗師的水平。

楊康之所以瞪視孟珙,是覺得這個小偏将話太多,你好好當個小偏将就行了,卻非要操着皇帝的心,這些事情是能讓你随便知道的麽?

在皇帝陛下和小偏将怄氣的時候,宋國大軍已經沖進了絕情谷内,面對着大軍的侵襲,絕情谷弟子完全無法阻擋。在倉皇逃竄中被亂箭射殺,平靜了數百年的絕情谷即将毀于一旦。

西毒歐陽鋒原本以爲是絕情谷弟子謊報軍情想要引他離開。但當他走出大廳之後,卻發現外邊陷入了極度的混亂之中,無數箭矢從遠處射來,果然是大軍到了,難道是裘千仞的行蹤洩露,宋國大軍追蹤而來?

此地不宜久留!

歐陽鋒回轉大廳。抓起公孫止,轉身去尋找歐陽克,準備離開絕情谷,他還想從絕情谷谷主手上得到閉穴奇功,然而歐陽克已經被絕情谷弟子扔進了情花叢中看押着。當西毒找到歐陽克的時候,這位歐陽公子正在遭受着痛苦的折磨。

這個場景讓西毒異常憤怒,他逼迫公孫止交出解藥來,不過絕情丹在裘千尺手中掌握着,等到歐陽鋒趕回大廳的時候,裘千尺和裘千仞在絕情谷弟子的攙扶早已離開,鐵掌蓮花裘千尺在絕情谷中的威望比公孫止還要高。

宋國大軍越來越近,西毒沒有辦法,隻好帶着公孫止和歐陽克朝外突圍,隻要公孫止在手裏不怕沒有情花解藥的配方,歐陽鋒拎着兩個人施展身法在山谷中疾行着,絕情谷隻有一個出口,楊康和孟珙正守在那裏。

皇帝陛下沒想到絕情谷内高手如雲,他以爲用大軍向前推進,公孫止隻有死路一條,等到把谷中之人清理幹淨,他才會進去查看情況,楊康沒想到能在這裏見到西毒歐陽鋒,看着歐陽鋒狼狽不堪的模樣,他有出手擊殺的沖動,可周圍都是軍士,此時出手會暴露身份,他隻好強自忍住,眼睜睜的看着歐陽鋒硬闖了過去。

絕情谷内,裘千仞和裘千尺内功盡失,在絕情谷弟子的攙扶下朝着谷後山崖間逃去,順着山崖有一根繩索,下面有個平台,是裘千尺平日裏練功的所在,裘千尺讓哥哥抓着繩索下去,等到裘千仞落到平台之上,她讓絕情谷弟子斬斷繩索。

鐵掌蓮花知道若是自己也下去,這些絕情谷弟子勢必也要下去,總要留下一個人斬斷繩索,否則便會被官兵察覺,誰也不會願意留下來被殺,隻有自己留下來這些弟子才會安心,等到繩索斬斷,确認哥哥安全,裘千尺才指揮弟子朝着另一個方向逃去,此時在山崖底部的裘千仞并不知道妹妹把生的希望留給了他,他們兄妹性格相似,所以極容易發生争吵,但心中卻都在爲對方着想。

一個時辰後,皇帝陛下走進絕情谷中,看到了身受重傷的裘千尺,他讓人把裘千尺帶回襄陽城去,楊康要把事情弄清楚,西毒歐陽鋒爲什麽會出現在絕情谷中,否則他真的不敢把絕情谷當做基地,本來是很隐秘的地方,一旦被西毒知道很可能會成爲一個死地。

小偏将孟珙看了看貌美如花的裘千尺,又看了看神色詭異的皇帝陛下,心中不由得猜想,這女子恐怕不是刺殺先帝的刺客,而是皇帝陛下想要強占的民女,爲此竟然不惜出動三萬大軍。怪不得民間傳言皇帝陛下是個昏君呢。

公元1219年冬,宋國和金國在襄陽城的戰争終于結束,曆時一個半月,雙方合計死傷二十五萬軍士,當然這些都是官方數字,最終兩國在襄陽城下合議。宋國皇帝趙昀和金國王爺完顔洪熙簽署了《襄陽合議》,合議的内容包括兩國依舊保持伯侄關系,歲币依舊,宋國賠償金國犒軍銀一百萬兩,金國口頭宣布沒有刺殺宋國的皇帝。

這一百萬兩白銀隻是彌補金軍這一個半月内錢糧的消耗,畢竟打仗是要花錢的,除此之外,皇帝陛下又送給金國一些急缺的物資,他自然知道金國最缺什麽。這算是給三王叔的一份禮物,感謝榮王如此的配合,讓他度過了這場政治危機,榮王滿意的點了點頭,趾高氣昂的離開了。

對此宋國的将領皆義憤填膺,和金國假打也就算了,可最終還要送錢送物資給金國,那還不如真刀真槍的和金軍拼死一戰的好。就算是死了心裏也痛快些,看着這些憤怒的将領。皇帝陛下知道考驗他演技的時候到了。

“這一切皆是丞相之安排,朕何嘗想要如此屈辱。”皇帝陛下眼含淚光,哀怨的說道。

正是因爲皇帝陛下的這句話,在随後的一段時間裏宋國掀起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扳倒奸臣史彌遠的運動,從軍方到士子階層,所有輿論都攻擊着史彌遠。皇帝陛下被塑造成了一個懦弱無能但仍有良知的形象,如此楊康也可以和蒙古人交代了,這不是我的錯,都是史彌遠讓我做的。

接近年關的時候,皇帝陛下離開襄陽城。班師回朝。

在回程第四天的夜晚,軍營之中,一個身影穿梭其間,這個身影來到皇帝陛下的行宮前,打倒了守護的軍士,進入了皇帝陛下的大帳,探手朝着龍榻上抓去,他要挾持宋國皇帝來換取他的妹妹。

此人正是原鐵掌幫幫主裘千仞,他在絕情谷崖底呆了十幾天,等到武功恢複之後爬上懸崖,發現絕情谷内一片狼藉,有軍士正在巡守,他抓住軍士逼問,才知道妹妹被皇帝抓了,他匆忙趕到襄陽城,皇帝已然離開了襄陽,在急追了兩天後才趕了上來,爲了妹妹他不惜再殺一個宋國皇帝。

當裘千仞的手剛剛抓到榻上被褥的時候,一柄利劍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刺向了裘千仞的胸口,裘千仞措不及防,隻好用雙掌夾住利劍,他的一雙鐵掌堅如精鐵,讓利劍無法刺穿胸口,榻上之人放棄利劍,弓身竄入裘千仞的身前,一隻手朝着鐵掌幫幫主胸口抓去,正是九陰白骨爪。

裘千仞覺得胸口一痛,想要閃身後退,那人如影随形,拍出了一掌,和裘千仞的鐵掌擊到一起,一股大力把裘千仞撞擊的接連後退,鐵掌幫幫主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了和他同級的高手,是陷阱還是那位皇帝本身就是……

皇帝陛下沒有給裘千仞思考的時間,他不能把會武功的事情暴露出去,楊康撿起地上的長劍,欺身向前,刺向裘千仞的要害之處,裘千仞胸口已然被九陰白骨爪所傷,想要逃離卻被利劍纏住,他并沒有大喊大叫,因爲他就是刺客,若是引來軍士更逃不掉了,楊康同樣不會喊叫。

黑暗之中,一片靜默。

兩大高手在大帳中拼死搏殺,情勢兇險萬分,他們每一招都要置對方于死地,最終皇帝陛下一劍了結了裘千仞的性命,直到此時,楊康才松了口氣,他真的沒想到裘千仞會來行刺他,這完全是個意外。

皇帝陛下低沉的喘息着,緩緩恢複過來,他看着裘千仞的屍體,這是他殺的第一個準絕世高手,雖說有偷襲的嫌疑,但絕對是實力的體現,他從此再也不用擔心絕頂高手的刺殺了,即便殺不死對方,至少自保逃命無虞。

此後他一手握着皇權,一手握着利劍,試問天下還有誰人能撼動他的皇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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