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春真人丘處機帶着阿康去了一趟白駝山,然後丐幫的人便出現在了阿康的身旁,這絕不是巧合,在白駝山發生的事情阿康曾經詳細的禀報給了他,看起來并沒有什麽疑點,可若是阿康一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那麽那次白駝山之行很可能是整個計劃的開端。
完顔洪烈的疑心一起,以前覺得順理成章的事情便處處充滿疑點,金國皇帝不知道阿康這些年到底隐瞞了他多少事情,他隻能從最壞的方向來進行思考,若是丐幫想要借助阿康的身世來篡取金國的皇權呢?
從這個結論往回推導,一切的事情就可以說通了。
爲什麽一向主張抗金的丐幫會幫助一個金國的小王爺?爲什麽丐幫的長老會和金國的皇太後牽扯到一起?爲什麽阿康會如此從容的來到中都城請旨自囚?想到此處,金國皇帝不由得有了一絲冷意,他感覺到一個陰謀正籠罩在他的頭上,目的就是要置他于死地。
棋從斷處生!
這是圍棋中的術語,棋生斷處,是中盤扭殺之時常用的招法,尤其是當雙方混戰一團,敵手氣勢洶洶、一時舉棋不定之際,硬生生地當頭一斷,往往便有了轉機,頗有些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意味,也正是因爲陷入絕境才敢于放手殺出一條血路,斷處所生之棋又往往有着力挽狂瀾的作用。
完顔洪烈繼續推斷着,此時阿康已經陷入了絕境,他可以随時下旨殺掉阿康,阿康若想殺出一條血路來。隻能是殺掉他,取而代之,可想要殺掉一個皇帝并不容易,丐幫應該在其中起到了關鍵的作用,而他的那位母後便是那一枚放在斷處的棋子。
金國皇帝不相信李師兒會謀害他,這不合常理。對李師兒沒有任何的好處,或許是被那些江湖人蒙騙了,他又想起李師兒從宮外帶回來的那些來曆不明的藥物和茶點,看着桌案上的杯子,一股冷意襲上心頭。
這個針對自己的計劃一年前便開始了麽?還是更早?
正在此時,金國皇太後李師兒端着宮人熬好的湯藥走了進來,這碗湯藥沒有苦味,反而散發着淡淡的清香,很能勾起人的胃口。皇太後像往常一樣勸誡皇帝不要操勞過甚,要注意休息,趁熱喝了這碗湯藥。
這種場景幾乎每日都要發生一次,完顔洪烈也是笑着應對,可這一次他笑不出來了,這碗湯藥在他眼中變成了催命的毒藥,皇帝陛下看着那碗湯藥,有些心不在焉的敷衍着。他說什麽都不會喝下去的。
“母後,你的頭痛症可好些了?”完顔洪烈關切的問道。
“好多了。近日也睡得沉了,不再做那些吓人的夢了。”李師兒歡喜道。
“哦,如此說來那彭長老的醫術倒也高明。”完顔洪烈稱贊道,“皇兒這些時日也有些頭疾,找一日宣他入宮替皇兒診治如何?”
“這,一切由皇上定奪。”李師兒眼神略微躲閃的說道。
皇太後以爲完顔洪烈在懷疑她和彭長老之間的私情。心中不安,随口應付兩句便離開了,金國皇帝看着母後的背影,臉色陰沉下來,想來母後和那位彭長老之間的确有些不妥。他轉頭看了看那碗湯藥,吩咐宮人把太醫傳過來查驗。
“皇上,此湯藥無毒,反而是上佳的補品。”太醫在查驗了那碗湯藥之後,禀告道。
“既如此,那朕就賜給愛卿!”完顔洪烈随意的說道。
“謝主隆恩!”太醫跪謝道。
完顔洪烈看着太醫把那碗湯藥一滴不剩的喝下去,湯藥可能無毒,可保不齊其他地方有毒,他要看看這個太醫過兩天的狀況才能做出判斷。
第二天,丐幫分舵内,彭四海焦急的走來走去,他還沒有收到皇宮内有大變的消息,昨晚李師兒應該把毒藥給完顔洪烈喝了下去,今日可是一個大日子,他沒有辦法不緊張,這關系到他的大好前程,正在這時,他看到黃藥師不急不緩的走了過來。
“黃島主,宮中還沒有消息,是不是你的藥……”彭四海欲言又止的說道。
那意思很明顯,他在懷疑黃藥師配的藥出了問題,東邪瞥了一眼彭四海,他想不通楊康怎麽會把這麽重要的事情交給此人來辦,光是這種急躁的性子就很難成事,這是因爲楊康手下無人可用,那些收養的孩子還沒有培養起來,隻能将就着用彭四海了,用彭四海的好處是此人對權勢有着野心,肯定會盡心辦事。
“藥怎麽了?”黃藥師随口敷衍道。
“那藥是不是藥效不好,怎麽宮中還沒有皇帝出事的消息?”彭長老壯着膽子說道。
“那又不是毒藥,完顔洪烈怎麽會出事?”黃藥師反問道。
“不是毒藥?不是毒藥你還……”彭長老指着東邪氣急道。
他擔驚受怕一晚上,一直想着若是事情敗露該如何逃走,然而黃藥師卻說他費盡心力送進宮中的藥物不是毒藥,不是毒藥送進去有什麽用?
“你急什麽,事情才剛開始而已。”東邪從彭長老身邊走過,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那黃島主你也要說清楚啊,害得我一夜都在擔心。”彭長老抱怨道。
“你又沒問。”黃藥師不負責任的說道。
和彭長老一樣焦急的還有楊康,被圈禁的日子可不好過,不僅在生活上遭受種種不公待遇,還有各種冷言冷語的嘲諷,這些還不算什麽,可他不知道什麽時候那些士兵就會沖進來對他下手,這種随時可能面臨死亡的威脅才是最難熬的。
這幾天的時間感覺像是過了幾年一樣的漫長,英王殿下原本以爲自己可以安然的面對生死,但真正到了這種境地。他知道自己有多麽的渴望能夠活下去。
是的,隻是活下去而已。
他終于理解那些被圈禁起來的王爺爲什麽會老的那麽快,這是身心的雙重折磨,時間一長就會把人逼瘋,好在身邊還有梅超風陪着,讓他不至于感到孤單。他想起了遠在長安城的包惜弱和穆念慈,不知道她們有沒有受到打擾。
完顔洪烈派到長安城的三千金兵此時正在終南山上,這些人奉皇命請包氏回宮。
包惜弱已經不是皇後,也不是王妃,經過一番大起大落之後,她又恢複了原本的稱謂,包氏,她被貶爲了庶人,隻有這樣才能跟着楊康離開中都城。大宗正府堅持要把這個來自宋國鄉野間的女人打回原形。
這三千金兵來到長安城的英王府,發現包惜弱去了重陽宮,于是他們來到重陽宮,卻沒有找到包惜弱,包惜弱進入了古墓。
全真掌教尹志平面臨着和宋道安當年同樣的選擇,他要選擇站隊,是傾向于完顔洪烈,還是保護英王殿下的母親。當初宋道安選擇了太子完顔洪裕,結果他死了。尹志平面對這些金兵,他選擇了旁觀。
一年之前,爲了抓捕楊康在終南山後山曾經發生過一場激烈的戰鬥,至今還能看到那場戰鬥留下的痕迹,通往古墓的那個水潭已經消失不見,丫鬟用一塊大石擋住了那條密道。自此想要進入古墓隻能從正門進入了。
金兵在古墓前喊話沒有結果,隻好強行進攻,一年前的事情再次上演。
丫鬟心中非常郁悶,一旦和那孩子牽扯上關系就不得安生,可她性子倔強。既然已經收留了包惜弱和穆念慈,就不會把她們交出去,就像當初沒有把楊康和穆念慈交出去一樣,不過她知道隻要金兵一直進攻下去,那扇石門遲早會被攻破,到時隻能放下斷龍石,自囚于古墓之内了。
包惜弱察覺到了不妥,外邊的士兵說完顔洪烈下旨讓她入京,可阿康卻把她安排到了這裏,穆念慈又支支吾吾的什麽都不說,她知道阿康和完顔洪烈應該已經決裂了,阿康在外邊還好麽?
若是十二年前她沒有跟着完顔洪烈去中都城……
這個女子在黑暗中如此想着,然而一切都爲時已晚,已經發生的再也無法改變,在第三天,丫鬟放下了斷龍石,從此古墓和外邊成了兩個世界,她們無法依靠自己的力量離開古墓,古墓成了一座真正的墳墓。
這對母子遠隔千裏,卻都在自囚之中。
漠北草原,一座蒙古帳篷内,耶律楚材正在下棋,他的對面并沒有人,他在自己和自己下棋,想在草原上找到一個能夠和他對弈的人并不容易,他隻能如此消遣,在下棋的時候他在考慮金國的那場紛争。
他接到的最新消息是那位學生孤身回到了中都城,請求削爵自囚,這不合情理,如果楊康真如他猜想的那樣可以未蔔先知的話,那這一步便是死棋,他的學生已經陷入了死地。
死地,絕境,絕處逢生……
耶律楚材看着棋盤,隐約的覺得金國可能會發生一場大變動,這場變動會影響到未來天下的局勢,他把棋子下到了一處斷點上,猛然發覺整盤棋活了過來,他匆匆起身,來到另一個帳篷内,占了一卦。
他看到了一團亂象,未來已經看不清了。
或許自己的這步棋走的急了些,不該這麽早暴露那孩子的身世,耶律楚材如此想着,可事情已經發生,那麽隻能繼續走下去,他走出帳篷,求見鐵木真,要向這位草原上的枭雄建議和宋國結盟的事宜。
若是金國真的有大變,宋國也會看到機會,宋蒙之間便有合作的可能,這是耶律楚材的下一步棋。
此時離冬至日已經過去了六天。(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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