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礬石的事情被捅了出來,完顔璟必定要追查下去,那麽隻有證明礬石沒有溶血的效果,才能挽回局面,隻是如此一來,雙方又回到了起點上。
宗正官過來看了看那碗水,作爲一個宗室官僚,他并不具備相關的知識,即便對那些許的油花覺得奇怪,也沒有提出疑問,這畢竟是在皇帝面前,若是講不出道理便是胡亂誣陷,他還沒有這個膽子。
昏厥在地的太醫被擡了下去,整個宮殿内靜悄悄的,皇室宗親們都被這曲折離奇的變故弄得分不清到底誰在說謊。
若是趙王府不心虛的話,爲什麽要在水中加入礬石?可随後又證明了礬石沒有效果,既然礬石沒有效果,那加在水中又來做什麽?整個事件撲朔迷離,好似一場驚心動魄的大戲,讓這些宗親們看的非常過瘾,期待接下來還有什麽精彩的戲碼。
完顔璟也在思考着,不過很顯然他不在狀态,久病之下,腦子不太好用,想不出個所以然,便有些惱怒。
“父皇,兒臣以爲今日的要務是要驗明這孩子的身世,不若取一碗幹淨的水再試一次,如此才好還這個孩子一個清白。”太子完顔洪裕起身,貌似公允的說道。
這本來便是太子一系的意圖,隻是聽聞礬石的妙用,想要一舉扳倒趙王府和元妃才鬧出先前的諸多事情來,此時雙方各執一詞,那不如用最直接的法子,如此才最有效果。
這是楊康最爲擔心的,有了先前的事件,這次的水一定是幹淨。他無法做任何手腳,能夠依靠的隻有天意了,按照後世的說法,隻要血型相同的血液便能相溶,這就是天意。
“如此甚好!”完顔璟也沒有好辦法,便應允下來。
“謝父皇恩準。”完顔洪裕跪謝道。“兒臣和這孩子也是至親,不若讓兒臣來試一試,若驗證無誤,此後誰人再敢提及此事,便是攀誣皇室之罪。”
完顔洪裕說的義正詞嚴,其實他是不相信任何人,想着自己是完顔氏和蒲察氏之後,是金國最爲正統的皇室血脈,而無論完顔洪熙還是完顔洪烈。他們的生母都是賤民出身,賤民的血液自然是相溶的,和他高貴的皇家血統怎麽能比。
如此他才站了出來,想用最爲純正的皇家血脈擊敗賤民的血脈。
一碗清水被端上了上來,請來另外一位太醫檢驗,确認沒有加入任何藥物,太子完顔洪裕爲了表示公允,拿起銀針先把血液滴入了碗中。然後用高傲的眼光看着楊康,這個孩子不過是漢人賤民。竟然想要混入皇室之中。
賤民永遠都是賤民,這便是完顔洪裕的血統論。
楊康臉色平靜的看着一切發生,心中卻恐懼不已,若不是運功強行讓自己保持鎮定,他都有逃出大殿的沖動,可大殿外邊是數千的羽林軍。整個皇城有上萬的駐軍,沒等他跑出皇宮便會被亂箭射死。
此時他離太子完顔洪裕最近,挾持太子是眼下最好的辦法,不過他還想賭一賭,賭一賭那幾率很小的相同血型。那是他的一線生機,若是血型真的不同,老天都不給他活路,那隻有挾持太子,逃出皇宮,亡命天涯。
沒有什麽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了,金國小王爺如此想着。
楊康穩定了一下手指,他不想等會被人看到手指在顫抖,然後拿起銀針刺了下去,鮮紅的血液被他擠了出來,滴在碗中,引起一圈圈的水紋。
生死便在此刻。
整個大殿上的人都屏住呼吸,看着碗中那兩滴鮮血,楊康卻借着看血液的機會,緩緩移到完顔洪裕的身邊,隻等最後時刻,便掐住這位太子的脖子,拖着他以最快的速度離開大殿,在這些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沖出皇城,聯絡上丐幫,伺機出城,隻要離開中都城,那便有了生機。
兩滴血在緩緩的擴散,卻沒有溶合的迹象,太子一系的官員露出了狂喜的神情,完顔洪熙一臉的不敢置信,李師兒頹然的倒在了座椅之上。
正當楊康想要下手劫人的時候,驚呼聲從大殿的四面八方傳來,他穩住步伐,朝着碗中看去,那兩滴血竟然開始接觸溶合了,雖然緩慢,卻真的溶在一起。
天不負我!
楊康在心中喊着,這種小概率事件都能被他碰上,說明穿越者的光環還在發揮着作用,他還命不該絕。
完顔洪裕一臉驚恐的看着碗中溶合在一起的血液,難道這個孩子也有純正的皇家血脈?真的是那六弟的孩子?
宗正官面色慘白的萎頓在地上,這下他無法質疑了,水沒有問題,太子的血自然也沒有問題,那孩子竟然真的是皇室血脈,難道這是一個完顔洪烈十年前就布好的局?他在心中這樣猜想着。
不過猜測這些都已經晚了,至少對他來說是如此,污蔑皇室血脈會下宗室大牢,他再無翻身之日,除非是……
想到這裏,宗正官擡頭看了看皇帝完顔璟,又看了看太子完顔洪裕,除非是太子做了皇帝,他才能有出頭之日。
完顔璟命人把宗正官押了下去,這個孫兒被證實身世清白,是皇室血脈,他心中高興,不由縱聲大笑起來,這一笑不當緊,情緒激動之下竟然有些頭暈目眩,加上這兩日連續服用補藥,身子匮乏已久,便在大殿之上昏迷了過去。
一時間,整個大殿亂作一團。
夜晚時分,太子宮苑内,完顔洪裕和諸位謀臣看着從宮中傳來的消息,太醫的診斷不容樂觀,皇帝駕崩或許便在今晚,這個消息讓完顔洪裕心急如焚,他不是心急完顔璟的病情,而是心急即将到手的皇位。
“太子殿下,先下手爲強啊!”一個謀臣力勸道。
想着那個賤民竟然也有皇室血脈,完顔洪裕便憤怒不已,他轉頭看着手下的謀臣,那些謀臣表達了同樣的意思,滴血認親這一場他們輸了,但大勢還在他們手中,隻要完顔洪烈不在中都城,那個孩子翻不起多大的風浪。
完顔洪裕輕輕的點了點頭,整個中都城就此亂了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