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康是現代社會中的普通青年,社會關系單純,最多是在工作中耍一些小花招,完顔洪烈則是從小在競争激烈的皇室中長大,想要從六個兄弟之中脫穎而出,不是靠耍寶賣萌可以做到的。
絕不能小看古代人的智慧,否則吃虧的隻能是自己,他們沒有預見未來的本領,沒有無數的新名詞,不會抄襲詩詞歌賦,但他們活在當下,了解這個時代的所有生存規則,這便是他們最大的優勢。
所謂龍有逆鱗,觸之必死,包惜弱便是完顔洪烈的逆鱗,任何人都不能危害到包惜弱的安危,即便楊康也不例外。
或許在十年二十年後,完顔洪烈會把更多的感情投注到楊康的身上,但絕不是現在。
當他把丘處機和楊康聯系到一起的時候,便不由自主的懷疑起來,不過眼下還隻是懷疑,若是懷疑成爲事實,他會像捍衛自己領地的雄獅一樣,毫不留情的鏟除一切對他的威脅。
當楊康離開開封城的時候,離華筝被劫持已經過去了八天,離沙通天追尋侯通海也已經過去了六天,這些人都應該過了長江,進入南宋的地界。
由于要拉着六具棺木,丘處機在車馬行雇了一輛大車,他和楊康則在一旁走路。
車馬行的老闆聽說棺木内收斂的是那六位義士,不僅分文未取,還派了一個得力的夥計趕車。
馬車駛出開封城,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在他們經過的路上不時會出現各種打扮的人,有佩劍的書生,有拿着拂塵的道士,有牽着馬的豪客,有潦倒的乞丐。
這些人隻是站在路邊,看到馬車過來,拱手抱拳,有的說上一句“一路走好”或“一路保重”的話語,接着便消失在道旁。
這一個抱拳,一聲保重,便是江湖。
楊康不懂江湖,從故事中看到的江湖是刀光劍影,打打殺殺,争奪武功秘籍和神兵利器,似乎那就是江湖了。
可現在他看到了另一個江湖,這些人隻是聽到江南六怪的屍首從這裏經過,便星夜趕來,爲的是表達敬意,送義士一程。
他們敬重的是傳聞中抗擊金兵的英雄,江湖豪傑難免互相仇殺,但在民族大義上是堅持底線的。
作爲金國的小王爺,楊康表示壓力山大。
金國雖然統治了江北幾十年,但這裏的抗金浪chao從來沒有斷絕過,看着這些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江湖客,便知道異族想要統治中原有多麽困難,若不是南宋朝廷不給力,勝敗還真的很難說。
好在他現在穿着一身道袍,挽着發髻,跟在丘處機身邊是正宗的全真教道士,沒有人會懷疑他的身份。
不僅楊康壓力大,丘處機壓力更大,他風塵仆仆的跑到開封,運回江南六怪的屍首,無非是想以此提高全真教在南宋的名頭,爲武林留下一樁美談,以後有人提到他丘處機的時候便會道一聲好漢子,爲朋友千裏跋涉,甘冒奇險。
可若是被人識破楊康金國小王爺的身份……
再說到了南宋的地界,遇到那些迎過來的武林豪傑,大家聚在一起免不了要痛罵金國狗賊一番,不過楊康就在身邊,這讓他如何罵的出口,那自己在這個孩子面前不是成了兩面派了麽?
爲了方便傳教,丘處機在和金國貴族周旋的時候絕口不提宋金之争,隻談養生之道,而在南宋的時候爲了迎合那些人的口味則隻會說趕走金賊,還我山河。
這并不矛盾,每個人在不同的場合都會扮演不同的角se,這叫适應社會。
丘處機決定過了長江便把楊康支開,交給孫師妹帶着,反正這孩子隻是想四處遊玩,沒必要影響他的計劃。
與此同時,楊康也在想着如何找個理由擺脫丘處機,盡快和沙通天彙合,趕往牛家村。
師徒兩個各懷鬼胎,默默趕路。
随着距離長江越近,出現的武林人士越多,原本這些人還會遮遮掩掩,現在則光明正大的出現,這表明金國在這裏的控制力非常薄弱。
這些武林豪客上前和丘處機攀淡交情,送來酒肉,祭奠義士。
江南七怪以往在武林中名聲不顯,想不到死後卻成就了無上榮光,真是世事難料。
楊康在旁邊聽着這些人回憶江南七怪以往的傳奇故事,然後又痛罵金人的殘暴,最後表達了自身和金人勢不兩立的決心,丘處機則略帶尴尬的應付着。
“阿康,這些人說話雖然直白些,但卻是真正的好漢,你知道金人和漢人……”丘處機試圖解釋國家和民族之間的道理。
“弟子明白,師傅辛苦了。”楊康點了點頭,認真的說道。
丘處機看了看這個八歲的孩子,不由得在心裏歎了口氣,若是有一ri這個孩子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又會作何選擇呢?
過了長江,來到南宋地界,清靜散人孫不二正在建康府等候。
丘處機和孫不二負責處理全真教在南宋的傳教事務,丘處機負責臨安府,孫不二負責建康府,或者說丘處機負責浙江一帶,孫不二負責江蘇一帶。
建康府便是後世的南京,此時是南宋王朝的陪都,在繁華上隻比臨安府稍遜一籌。
到了此地,丘處機終于擺脫了楊康,把他介紹給孫不二之後便不再出現,并囑咐孫不二帶這位金國小王爺四處玩玩,領略一下江南的大好河山。
清靜散人孫不二出身甯海望族,原本是馬珏的妻子,後來夫妻兩個被王重陽點化後共同修道,楊康去年在終南山上曾經見過。
或許是因爲楊康長的可愛,激起了孫不二作爲女人的母xing,她對楊康關照有加,這次重逢更是如此,不僅帶他遊覽了建康城,還私下傳給他一套輕身功法。
可見在女xing面前,可愛的小孩總會占便宜些。
“師叔,帶我去臨安府,阿康想去看看傳說中的西湖美景。”楊康懇求道。
“好,不過師叔剛在寶應收了一個女弟子,正要去看看,說起來還是你的師妹呢。”孫不二答應道。
這個,不會指的是程瑤迦?
楊康心中略微有些小激動,自從穿越過來之後還沒有碰到什麽有名的美女,華筝實在是太幼了,根本沒有感覺,連調戲一下都覺得自己是在犯罪。
他不知道年前在長安城裏和穆念慈擦車而過,各奔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