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月的中都經曆讓沙通天意識到強盜是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存在,看起來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風光無限,背地裏卻有着不爲人知的辛酸。
這些年黃河決堤成了家常便飯,從大定年間到現在十幾年的時間就有三次大規模的決堤,其餘年間小規模的決堤時常發生。
每年都會造成大量的災民,黃河沿岸的居民死傷慘重,有些地方甚至整個莊子完全消失,這便是此時黃河的現狀。
由于金宋之間戰亂不斷,無論是南宋還是金國都沒有jing力和财力去治理黃河,于是隻能由着它泛濫下去,最多是赈濟一下災民,施舍些米粥。
在這種情況下,黃河幫的處境并不怎麽美好,好的年景他們可以吃飽穿暖,一旦黃河泛濫,他們其實和難民沒什麽區别。
當初沙通天走上犯罪道路是因爲過不下去了,現在有一個機會加入朝廷,爲趙王效力,他是求之不得。
學會文武藝,貨與帝王家。
以往他隻是黃河沿岸的一個土包子,說的好聽是一方武林大豪,其實就是一個強盜頭子,年景好的時候他擔心官兵剿匪,年景差的時候他擔心手下的兄弟沒飯吃造反。
爲了生計還要給當地的官員送禮,求得平安,碰到當官的便自覺矮三分,除非是不想混了,殺官造反,那等待他的隻有死路一條,他和好兄弟彭連虎便是最好的例子。
這便是強盜頭子的生活,表面風光,背後辛酸。
事實上,所有的強盜都面臨着一個洗白的問題,宋江還整天想着招安呢,如果能進入朝廷,混到體制内去,誰還願意每天冒險去打家劫舍啊。
沙通天這些ri子的經曆告訴他江湖隻是江山的一隅,還是特别狹小的一點地方。
他在這裏見識了六部衙門,見識了那些看門的小官吏,這些小官吏每天收的禮都比他一個月賺的多,還不用冒着殺頭的風險。
他覺得這一次來中都是來對了,碰到六王爺這個大貴人,以後他也是統治階級的一員了,飛黃騰達指ri可待,這和無數大學生拼命考公務員的心态是一樣的。
在任何時代,隻有站在統治階級這一邊才能吃香的喝辣的,還不用交養老保險,否則便是被專政的對象。
沙通天還不知道阿康是誰,反正無所謂,隻要能救下他的好兄弟,還能留在六王爺身邊辦事,那就是最好的出路。
就這樣楊康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個教習師傅。
楊康對此是樂見其成的,沙通天和彭連虎在江湖上都算是高手了,雖然和梅超風還略遜一籌,但帶出去也不算丢人,還是能夠糊弄一下的。
楊康并不想學沙通天的武功,沙通天的武功太過駁雜,不夠專jing,這是他無法成爲絕頂高手的重要原因。
看看這個時代的絕頂高手,王重陽隻練了先天功,一燈大師練了一陽指,洪七公的降龍十八掌,他們都是主攻一門,其他的武學可以用來借鑒,但不會真的去深入的修煉。
一個人的一生是有限的,能把一門絕學練到jing通的地步足可以笑傲江湖了,作爲穿越者,如果你既想練九yin真經,又想學九陽真經,還想去練乾坤大挪移和北冥神功……
除非你是一個萬中無一的武學天才,否則你将一事無成,甚至會走火入魔。
楊康自認爲不是武學天才,他目前隻希望能夠練習九yin真經,當然如果有緣能找到其他的絕學,他會去看一看,借鑒一下。
彭連虎被完顔洪烈從大牢裏弄了出來。
完顔洪烈既沒有麻煩兵部和刑部,也沒有等到皇帝大赦天下,他找了一個地痞混混把彭連虎換了出來,隻要和監牢裏的獄卒打聲招呼便好,當夜那個地痞混混便在監牢裏被自殺了,或者說江洋大盜彭連虎已經死了。
彭連虎的傷勢頗重,看起來在牢房裏沒少受苦,他被抓之後,手下的弟兄死的死,逃的逃,現在可以說是一無所有,能夠投靠六王爺簡直是天大的恩賜。
完顔洪烈不僅想招攬兩個武林高手,還想借用他們在江湖上的聲望來拉攏更多的武林高手,特别是江南一帶的武林大豪。
他比當今皇帝完顔璟更有志向,蒙古暫時不用考慮,西面還有西夏牽制着蒙古,那趁着這幾年的時間滅掉南宋是最佳的時機。
先從武林中人進行滲透,一旦金兵南下,這些武林大豪便可以舉旗響應,造成混亂,給金兵的進攻提供便利。
這個計劃是他看到沙通天的時候想到的,作爲兵部進攻策略的一種輔助未嘗不可,或許還會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沙通天和彭連虎對這個任務充滿信心,他們了解作爲武林大豪,或者強盜頭子的苦楚,如果金國朝廷願意招安的話,很少人會拒絕這個誘【惑。
洗白是每個強盜土匪都要面對的一個重要課題。
至于說是替大宋賣命,還是替大金賣命,對于在金國統治下的漢人來說,他們還有其他的選擇麽?
即便是信徒遍天下的全真教也不敢公開打着抗金的旗号,否則金國的大軍即可便會登上終南山,踏平全真教。
沙通天和彭連虎結伴而去。
沙通天要回去整頓黃河幫,處理幫内事務,彭連虎則要到湖南湘西跑一趟,他和那裏的鐵掌幫幫主裘千仞有些交情,想要說服他替金國效力。
鐵掌幫幫主不僅武功了得,而且極有經營才略,短短數年時間便把鐵掌幫變成湘西一帶最大的幫派。
楊康想要帶着兩個超級保镖糊弄人的心願沒有達成,梅超風對他還是不理不睬的樣子,他隻好繼續過着小王爺的平常生活,有時候他覺得這種生活實在太過平淡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平淡的生活即将被打破。
公元1211年,金泰和十一年,初夏之時,一個道士進入了中都城,随即消失在了人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