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動。”吳比下意識地叫住了艾瑪。

艾瑪其實也沒動——她打量着那小巧的蟲子，眼中沒有懼怕，反而像是發現了一個新物種般興奮。

嗡蟲像一個漂浮在空中的銀色托盤，微微震動着，在菌毯生成的粉塵中緩緩“遊動”，似乎還沒有發現吳比與艾瑪。

艾瑪在吳比前面，自然離嗡蟲更近——停頓了片刻見吳比沒說話，艾瑪伸手就要觸上去。

“别動。”吳比一把拉住艾瑪的腳踝，動作非常輕微。

“這是什麽蟲子？”艾瑪又再停頓片刻，确定二人的聲音并沒有引起嗡蟲的注意，方才回頭問吳比，眼裏閃着小孩子一樣的光。

“這是嗡蟲，蟲群中斥候一樣的角色。”吳比心說艾瑪沒見過也不出奇，畢竟她已經被關在這裏很久了。

“我在上面看到過，雖然還不太知道它具體的報警條件，但是一旦某一個區域内聚集了太多活物……或者是有較大的震蕩、噪音的話，嗡蟲就會發出人耳無法辨識的聲音，召來更多的蟲子。”吳比見那嗡蟲還在天上輕輕飄着，依舊不敢大聲說話，便速速與艾瑪解釋一遍——既然嗡蟲的示警聲無法辨别，誰知道它現在是警戒狀态還是什麽？

“哦，那監獄裏的要倒黴了，它已經準備要示警了。”艾瑪指了指嗡蟲。

“你怎麽知道？”吳比心說你又不是蟲子。

“你看，它的震幅正在加速，再過一會，不知道會叫來多少呢……”艾瑪指着嗡蟲，吳比看着，發現嗡蟲已經快要靜止住了。

“啊？這……那我們……”吳比心說果然是最壞的情況——地下監獄即将直面蟲群，肯定無法堅持過去的吧？畢竟蟲子源源不絕，涅槃城卻沒有一絲救援灰城的打算。

“嘿，這樣，拿來。”艾瑪沒回頭，但對着吳比伸手，“來個硬點的東西。”

吳比下意識地把孟菲斯的頭從小梁朝中掏出來，送到了艾瑪的手上。

“看招！”艾瑪稍一思襯，便用孟菲斯的頭砸向了嗡蟲。

“哎！”吳比一扯艾瑪的腳腕，再收回孟菲斯的人頭，導緻艾瑪輪空，也成功制止了響動。

“你幹嘛？”艾瑪不解地看着吳比。

“你砸不死這蟲子的，砸死了它，臨死前引來的蟲子更多。”

“誰說我要砸死它？”艾瑪眉頭擰緊。

“哦？”吳比略作思索，“那難道……你是想砸了嗡蟲帶着跑，稍微幫監獄這邊引開些蟲子？”

“不要節外生枝，我們走我們的。”吳比此行的目的是救下艾瑪，眼下應該趕緊離開才是。

“誰說我要幫他們引開蟲子？砸死一隻嗡蟲就能救他們了？”艾瑪再度否認。

“那你要幹嘛？”吳比一奇。

“俘獲啊，隻有研究過了，才能找出解決的辦法。”艾瑪倒也沒跟吳比争搶，而是直接吩咐了一句，“算了，沒心情了，交給你了，你把這蟲子抓起來吧，我們走。”

說完，艾瑪繞着嗡蟲走過，竟然再也不理吳比；吳比凝視着嗡蟲，心說你再神通廣大也沒法把蟲子喚到另一個空間吧？

于是吳比一擡手收起了嗡蟲，速速跟上艾瑪的腳步。

二人沿着通風口向上，很快就要抵達地面。

“到了地面，我們怎麽出去？有人來接你嗎？”吳比随便找點話題，把自己的注意力從艾瑪的身上移開，“假如剛才嗡蟲已經示警了的話，等着我們的可能就是蟲子了。”

“你會保護我的，對嗎？”艾瑪反問吳比，“你能解決得了蟲子的吧？”

“嗯可以，到時你指路，我們去多羅哥。”吳比已經盤算好了——不管艾瑪的計劃是什麽，反正等出去了，龜甲一開飛上天去，想死都難。

吳比沒說的是，等先安頓好了艾瑪，他本人還想帶小蟲子去一趟垃圾山——不知道那裏究竟有什麽，惹得小蟲子連命都不要了，也想回去看看。

“誰說我們要去多羅哥了？”艾瑪嘿嘿一笑，又讓吳比不明所以了。

“那去哪？”吳比皺眉。

“到了你就知道了。”艾瑪集中精神，不再回答吳比了。

二人越行越上，離自由也越來越近，可就在看到隐約天光的時候，聽到了一陣令人不安的聲音——那是鉗蟲們的嘶吼聲，混雜着振翅聲，和地上多足生物窸窸窣窣的行走聲。

“終于！”艾瑪側耳傾聽了片刻，第一反應竟然不是害怕——吳比從她的眼中看出了興奮、好奇與熱情，唯獨沒有看見害怕。

默默穿好了龜甲、拿出了刀，吳比準備好出去沖殺一番。

“你的武器這麽原始的麽？這是鐵？”艾瑪看到吳比的刀一陣皺眉，“趕緊收起來，别丢人現眼。”

我丢誰人了？吳比不禁深深問自己。

“你把那個很厲害的護罩穿好，把我也裝進去。”艾瑪指揮吳比。

“你其實可以直接進來我的空間的。”吳比說的是小梁朝，“等我到了個相對安全的地方，我們再去多羅哥……”

“都說了我不去多羅哥，去哪裏一會告訴你。”艾瑪眼中閃着興奮的光，“我要親眼看一看蟲子。”

“别廢話了，快快快。”艾瑪催促道。

吳比便摟住了艾瑪的肩膀，一套龜甲兩個人穿，連答話的心情都沒有。

“走！”艾瑪向上一指，吳比撐開通風口的出口，帶艾瑪鑽了出去。

……

地底監獄外的空地上，正有一群蟲子反複逡巡嘶吼——它們感知到了嗡蟲的召喚來到這裏，卻沒有了進一步的定位，所以不知道下一步是該去其他嗡蟲那裏，還是繼續在這裏等着，于是繞起了圈。

然後它們看到地面突然出現了兩個人，就那麽突兀地站在那裏，手無寸鐵，似乎也沒有一點威脅。

不過這絲毫不影響蟲子們的攻擊——對于他們來說，一切會動的物體都是敵人，更别說這些捅破了還會慘叫的小家夥了。

于是幾十隻鉗蟲足部擺動，上肢揮舞，疾沖向那兩個人；另外天上飛行着的翅蟲也配合着發出陣陣蟲鳴，搞得一時間好不熱鬧。

“恰——”二人中，那個女的伸了個懶腰，看着撲面而來的蟲子，仿佛發現了新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