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們給沒給你解釋我脫組的事由，所以我簡單說說。”琥珀收回了手指，“就是虛空獸，一種宇宙中很少有力量能與它抗衡的生命體，它撞到了我的母星，撞壞了。”

“以我們母星的技術，隻能勉強在幾小時前預測虛空獸的到來，所以我隻能盡我最大的努力，去救一些人出來。”琥珀眉間颦蹙，“救他們出來之後，還要帶他們去下一個地方安頓，重新發展……”

“但這些其實都不重要，我脫組的契機，其實是在得知虛空獸即将降臨的那幾個小時。”琥珀重新望向吳比，“以組員們平時的默契，都明白我的母星，其實無法擺脫被虛空獸滅亡的命運了。”

“那些努力活着的人，那些情同死去的人，那些還在沉睡的人……在虛空獸來的那一刻，其實都毫無差别，變得一模一樣了。”

“可我就是接受不了，所以我違背了老闆們的意願，固執己見地去拯救母星最後的那一群人。”

“那是一個很煎熬的過程。”琥珀終于落下了清淚，“在那個時候，其實我也不知道誰最值得被拯救，這理當被留下來。”

“我不知道站在靈魂訂造師的視角，我應該救誰；我也不知道站在靈魂訂造師的視角，到底哪些人是能夠幫助母星繼續發展的。”琥珀閉緊了眼睛，“又或者，其實我的掙紮是徒勞，他們已經形同死人？”

琥珀說着，投影中的她也逐漸模糊，情緒已然是非常不穩定。

在吳比看來，她的疑問自己無法回答，也沒法感同身受，更不能給出解決辦法——就算給得出，也已經晚了。

“你聽沒聽過一句話？你肯定聽過的，龍晶說的。”琥珀擦了擦臉頰的淚，“至少都要愛人類吧？”

琥珀說這一句話的時候，還擺出了龍晶當時的那種悲天憫人的表情，隻是臉上的淚痕，把這句話抹得格格不入。

“你别被這句話唬住了，石魚跟我說過，這話是龍晶唯一會的一句漂亮話，還不是他的原創，是玄鳥當年教他的。”琥珀呵呵笑了。

吳比也笑了，隻是笑着笑着，眉毛便耷拉了下來，眼睛忍不住得發酸。

“說了那麽多，其實我最疑惑的，就是我不知道怎樣才算愛人類。”琥珀再次蹙起眉頭望向吳比，眼中是滿滿的委屈，“是像龍晶說的，不要去救我母星上的人，把精力留給那些更需要幫助的世界嗎？”

“那樣才算愛人類？”琥珀的眼淚止不住了，“可我母星上的人，又有誰去愛他們？”

“知道他們不會幸免，就沒有愛的必要了嗎？”

“不會。”吳比雖然無法感同身受，但對琥珀的這一問有着極其肯定的回答——假如是藍星，誰也沒辦法叫自己撒手。

沒有小愛，又哪裏來得大愛？

“我越想越糊塗，甚至有那麽幾秒鍾，會覺得葉鹽說的是對的。”琥珀搖搖頭，學起了葉鹽說話，“宇宙就是無數巧合的合集，管與不管都差不太多，靈魂訂造師嘛……其實就是個碰運氣的活兒，不如把目光看得遠些……”

“要多遠？要多遠？”琥珀連續問了兩次，一聲比一聲堅定，“我就要試一試，能帶着我母星的幸存者們，走到多遠。”

“我說我需要你，是真的。”琥珀稍微平複了一下情緒，才略微回複了一些飒爽的神情，“我需要你幫我想一想，我做得對嗎？”

“你不用現在給我答案。”琥珀緊接着補充了一句，“假如以後還有機會見面的話，可以留到那時候再說，我也能有一些盼頭。”

吳比點點頭，即便琥珀看不見。

“好啦，差不多啦，以後如果在宇宙碰到了你，麻煩你……幫幫忙咯？”琥珀說嘻嘻笑，卻是越笑越不好意思。

“别怪我求你求得這麽直白，畢竟我沒有了魂界的支持，爲了我的母星，要努力尋求更多的幫助。”琥珀的臉蛋紅彤彤的，擺了擺手。

“拜拜，不要搞得太慘了哦，我現在很難搜集材料制作回複藥了。”琥珀吐了吐舌頭，摘下了頭上的駝色發帶，逐漸在水霧中消失不見。

那身影淡淡的，卻在吳比的腦海中深深印下了。

“滴——新消息。”伴随着琥珀人影的消散，吳比也在手環中收到了一條強提醒的消息。

打開它，吳比看到了一列回複藥的配方以及制作方法——是琥珀發來的，時間還是十幾天前。

“謝謝。”吳比輕輕說了一聲，再癱軟到水中，回味着琥珀剛剛的一席話。

精油用完，吳比也沒有再加，直到黃金海岸到時的聲音響起，他靜靜起身，離開了富麗堂皇的海邊。

“你這根本沒什麽變化吧？還騙人說受了重傷。”小五花雖然能看透吳比駝色手環中的大緻餘額，卻看不穿吳比的巨人體魄。

“來吧，我準備購物了。”吳比見小五花還坐在大堂等着自己，就也直接坦露了消費意願——一是被小五花的誠懇态度打動，二是現在也明明白白知道自己想買啥了。

“好嘞！來瞧瞧，看得上哪個？”小五花單子一拉，又要給吳比介紹起來。

“這些。”吳比急忙止住小五花，從手環中拉出了個單子給她——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回複藥的制作材料。

“喲，沒看出來你還是個藥師？”小五花自然是個懂行之人，一看就知道吳比是要做什麽。

“我估計這些東西靈魂街肯定也有，但既然是第一次交易，就都交給你吧！”吳比也借機囑咐一句，“還望姐你也拉一個需求表，我好對着表單幫你收集些東西，賺賺外快。”

“放心，我的都是底價，靈魂街的肯定找不出比我更便宜的。”小五花拍拍胸脯，搖搖晃晃，“需求表我理一理，再找你口述一遍，畢竟我也挺長時間沒找靈魂訂造師合作了……”

“這東西不好留罪證，隻能辛苦你動腦筋記一記。”小五花給了吳比一個“你懂的”眼神，“記得住吧？”

“當然可以。”吳比腦海中的很多記憶，都是曆久彌新。

“回見。”吳比告别小五花，急匆匆地跑回辦公區——目标靈魂司，魂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