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方湖完了。
剛剛發生的一切,都被樓外的散修從頭到尾看得一清二楚,此時他們的目光随着空中那團爛肉墜落,仿佛已經看到了湖水幹涸,原本熱鬧的幾座大湖重新變成無能匪類與妖族的聚集地的樣子。
“哎喲!我還有點事,先撤了!”肥臉散修似乎想起了什麽,匆匆離開了隊伍向北而去。
“這老東西,在這裏從白天看到黎明沒見過他着急,突然之間能有什麽事?”另一位散修有些犯了迷糊——這不才剛剛打到高潮,肥臉也不回味一下就要走了?
“還能有什麽事?不就是趁着八方湖沒人,跑去搶點寶貝麽?”金老六作爲一個經驗十足的散修,當然猜得到肥臉要去幹嘛——換作是認識了安心大仙之前的自己,肯定此時此刻也是與肥臉一般的行爲。
不過現在,金老六隻是想看一看這場三方大戰會以什麽樣的情形收場,安心大仙到底是不是那個能給天下散修一個“安心”的人。
此時此刻,金老六把目光鎖定在安心大仙身上,見到林紅纓把大槍插在空中,雙手抱拳,向安心大仙施了一禮……
“槍主叛了?!”散修們大吃一驚。
“什麽槍主?八方湖都沒了,哪來的槍主?是林紅纓歸順安心大仙了!”金老六語聲振奮——八方湖隻有三個歡喜境,一個被碎臉人收了,一個被斬成爛肉正向地上掉,一個居然成了安心大仙的手下?
如此一來,安心大仙如虎添翼,金老六也對淩雲社未來的方向有了猜測——看安心大仙是準備做下一個八方湖主……還是堅守初心、不教凡人做豬狗?
“唉,依我所見,這安心大仙恐怕也不是什麽善茬……”又有一名散修開始了自己的推測,“你們說說,八方湖幾千人進去,此時隻有槍主、弓主活着,剩下的都去哪了?”
“是都折在了活色生香陣裏,還是被安心大仙聽話則留,不聽話則殺?”那散修說得振振有詞,“據我所知,路蕩可是個義薄雲天之人,不然也不會有那麽多人聚義在八方湖麾下……誰能想到這麽一場大戰之後,八方湖僅留下了兩名湖主?”
“……”金老六沒看到樓内情形,自然沒法回答,腦中閃過一絲疑慮。
散修們當然不知道,此時八方湖中的樓上六湖加在一起,也是有幾千匪友僥幸活了下來的——他們正躲藏在吳比的小梁朝中驚魂未定,由曾經的刺天湖主許何笑呵呵地安撫着。
話說林紅纓與屈南生見禮罷,幾人看着那朵托着路蕩殘軀的雲倏然消逝,輕輕地把他放在地上,竟是沒有一人理睬,一時間也是有些唏噓。
“接下來如何?”吳比恰是其時地向屈南生提問,驅散了他對路蕩的關注。
“當然是殺上樓去,射瞎黃曈老祖的狗眼,勒斷大神仙的狗頭!”燕姬此時心情依舊非常亢奮,但是顯然一身的傷勢已無法支撐她的野心,隻是虛張聲勢罷了。
“不急。”屈南生搖搖頭,騎着米缸從空中落回到凝香宮的骨架上,對着燕姬正色道,“你和你的手下,是否願意與我同行?”
“願意!”燕姬聽屈南生一問,竟是答得毫不猶豫,“你看得起我們,我們也看得起你們,就夠了。”
說着說着,燕姬好像想起了什麽,強忍着疼痛挨到了吳比旁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而且就連你這個小小弟子也是個硬骨頭,那你肯定就也不會像路蕩那樣……在關鍵時刻就軟掉。”
吳比被燕姬誇得有點别扭,心說你可能不知道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誰……
不過燕姬看得上老屈,吳比自然也是欣慰,微笑點頭,越笑越歡。
“他們還好嗎?”燕姬說起了“你們我們”,林紅纓自然也就問起了那些拼掉一條命方才救回來的弟子們。
“好着呢。”吳比稍稍内視,看到那群匪友在許何的“照料”下都非常的安分,隻不過時不時仰望天空,生怕面前的這如畫的景象突然崩塌,又露出了凝香宮中的那些冤魂與妖化寵姬。
可惜剛才路蕩萬刀歸宗的時候場面混亂,來不及去收起妖化寵姬掉落的爛泥,于是吳比也就有了些許殘念,暗叫可惜。
“那不如現在放他們出來,離了此間,也好讓我等放手而爲?”林紅纓看似是在對吳比說,實際上卻是在詢問屈南生。
吳比想起一事,正要推脫,卻聽屈南生已經提前爲自己備好了答案:“暫時不可,裏面還有一人……我還沒想好如何處置。”
“誰?”林紅纓與燕姬齊問。
“此人……也是你們的老朋友了。”屈南生稍微賣了個關子,同時觀察了一番二人的表情,方才給出答案,“就是那蜘蛛湖的湖主,滕連福。”
屈南生一說,林紅纓與燕姬也就想起來了滕連福的拿手好戲——二人相視一眼,最後還是燕姬問了句。
“他附身于自家弟子逃難,此刻正在裏面?”
“正是。”屈南生點點頭,“這人如何?”
林紅纓與燕姬再一對視,皆是沒什麽表示——滕連福是什麽樣的人他們心裏清楚,但想到八方湖八位湖主此刻僅餘其四,再殺似乎也說不過去……
而且二人與滕連福交集不多,所以無法判斷他是否願意歸順,更無法判斷此人會否假意歸順……再找機會下黑手。
“明白了,暫且不理。”屈南生見二人猶豫,猜也猜出了大半,決定暫不理會——此戰将完,待結束了再去修理他也不遲。
于是幾人稍息,欣賞了片刻天邊的朝霞,準備重上乘鶴樓——其間石芽還來到吳比面前站了片刻,給了他一個托付的眼神,似是在關照吳比記得看好小梁朝裏的水芹。
吳比心領神會,起身也回了石芽一個“交給我了”的眼神。
看二人交流片刻,屈南生也走到吳比身邊,又問起另一人:“她呢?”
“你問她作甚?”屈南生不用說名字,吳比也知道他問的是誰——不就是餘娥咯?
“剛才你沒叫她?”
“我是那種人麽?”吳比呵呵一笑,“當然叫了,但她沒來。”
“底下可能有情況。”吳比閉起雙目,趁這段閑餘專注去感受此時此刻餘娥的心境——疲憊、慌亂,又有一絲絲戲谑……
“餘娥受傷了,不輕。”吳比睜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