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南生本來是查知身後人心動搖,方才想放九裏坡主早些上樓,沒想到還是被這說書的立刻察覺。
“老錢、老孫……你們怎地見到我還不下跪?”九裏坡主不等屈南生和吳比回答,眯着眼直接問老錢他們。
“恭迎坡主法駕——”老錢等人本來龜縮在吳比的魂武之後裝鹌鹑,這次老坡主直呼其名便再也藏不住,急忙跪地應道。
“與我上樓,同享福氣,我看誰人敢攔!”九裏坡主一揮手,招呼老屈身後的八姓人換個位子坐坐。
一時間吳比有些着急——自己一群人在坑底耗了這麽久,爲的不就是八姓人中的民心麽?要是被九裏坡主這麽叫過去了,那就又是前功盡棄了。
“請便。”屈南生倒是絲毫不以爲意,一攤手示意随他八姓人的便,“出去享福,或者留下安心。”
像是在配合屈南生的話,坑下的那饕餮虛影在啞女和九裏坡主身邊繞了一圈,虎視眈眈地蹲坐在了吳比的龜殼外面,就等着八姓人出來。
九裏坡主一愣,怪自己剛才沒想到這一茬,于是眼巴巴地望向啞女,叫她給個交待——饕餮不攻擊他與啞女,當然都是啞女的功勞,誰知道八姓人從龜甲出來以後會怎麽樣?
“呵,一群酒囊飯袋,要之何用?”啞女哂笑一聲,拎着九裏坡主轉眼消失在了坑上空中,也不知是絲毫不在意坡主的手下們,還是沒辦法将他們全全護住,先退以免丢人。
二人的現身出乎意料,走又走得突兀萬分,被扔下的坑底諸人,竟然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八姓人中有喜有憂,除了那如同跳蚤的老鄭以外,都是松了一口氣,心說不用馬上被逼得做出選擇可真好……
也不怪他們,九裏坡兩洞齊出之前,誰也想不到等待他們的居然是這種情況——原本他們以爲要麽摧枯拉朽地破樓而上,要麽打不過轉身就跑,怎麽會如此不上不下、被困在坑底的饕餮法陣?
倒是屈南生在跟啞女談條件以前,就想到了這一重,這才随便賭了一手——要麽啞女神通廣大能夠控制饕餮法陣,要麽她控制不了原地尴尬……反正無論是哪種情形,都能借機一窺啞女和九裏坡主的實力,從而給未來定計,怎麽樣都不算虧。
此時見二人消失,屈南生即刻轉身對八姓人說:“一會把你們送上去,愛去哪去哪,别跟着我們……”
“放了他們?爲啥?”這一下狐來又有點聽不懂了——這都把人留下來了,還不借機收攏他們,反而要放?
屈南生如此決定自然也有他的想法——八姓人難辨忠奸,肯定不能他們說追随就追随了,倒不如一股腦扔到上面,任他們自生自滅。
這樣一來那些被老屈打動的八姓人就不會有強行被綁架之感,而那些心向老坡主的,也不會就此發難。
“謝安心大仙不殺之恩——”果不其然,那些像老鄭這般忠心耿耿的人原本還顧着一股勁,準備哪怕拼着修爲受損也要跟老坡主共同進退,此時聽屈南生這麽一說,馬上棄了此前想法,順杆爬起,坐等上去可進可退。
吳比當了這兩年的靈魂訂造師,也早就學會了遵從手下人物的意願,所以并未質疑屈南生;而且稍微一想,也明白了他的打算,于是不說廢話、龜甲一彈,直接将那群八姓人彈離了坑底饕餮的攻擊範圍。
來攻坑下的八姓人也有兩把刷子,被彈出範圍之後各顯神通,互相扶持着回到了樓外,也同樣驚出了一身冷汗——假如安心大仙想害他們,隻需收起那透明的保護神通,再阻得衆人上崖,必然能夠輕而易舉地耗死他們……
“你倒是想得開。”狐來見八姓人人影不見,歎口氣說了一聲——妖族奉行的是吃到嘴裏的都是肉,就這麽吐掉顯然不符合他們的美學。
“在我們那兒有人七擒七放,方才收得人心,這不算什麽。”吳比見小狐狸連連撇嘴,隻好給他解釋一下。
“沒想到這九裏坡主……還有這麽一手。”許何也歎了一句,心說自己生平隻醉心于劍,也的确是沒看到過像九裏坡主如此殺也殺不死的法術。
“那女子是什麽底細,你們見過?”屈南生此時才問起了啞女的情況。
于是吳比便将此前的啞女之事一說,末了補了一句:“此人與羊凝有仇,千真萬确,同樣也曾是羊凝手下的第一寵姬……放她進樓的話,或許會生出其他變化。”
“啥變化?”狐來問。
“三百寵姬的活色生香陣是她與羊凝共同所創,此時樓内每層肯定都有殺法,其中活色生香陣自然是殺傷力最大的那一重……”吳比說出自己的推測,“假如啞女既不怕饕餮法陣,又對活色生香陣了然于心的話,那想必上樓幾無阻礙,我們若想漁翁得利的話,可能也沒有那麽容易。”
“對了對了,她到底是爲什麽不怕饕餮法陣?要不要叫姑奶奶出來問問?”狐來看着眼前面露怒色的饕餮,好奇心又是冉冉升起。
“沒什麽好問的,爲了折磨這啞女,羊凝他們本就在陣中給她留了一線生機,所以才能任她活到現在,還被她找到了藏修爲的辦法。”許何在饕餮法陣裏面浸染了幾年,心中自然也是憋着一股火,“最多也就是殘破的歡喜境,無需多慮。”
屈南生剛才試過了啞女的反應,自然也是同樣的結論,沉吟片刻道:“如此我們便上樓一觀……師父,可有讓咱們占得先機之法?”
吳比聽屈南生明知故問,立刻笑道:“當然有,不然爲啥非要從坑底下上去?”
“還請師父解惑?”屈南生也哈哈笑道。
“樓上層層有殺法,當然是起點高些比較好,這樣向下可以收攏人心,向上則能一舉破敵。”吳比搖頭晃腦,“這一次我們重走下坑之路,就從步真的房間殺出如何?”
許何點點頭,早就猜到吳比是想沿着當初和自己下坑之路殺上去,盛得再費力鑿牆,當即默然不語;其他人亦是同樣放心,隻有屈南生還有一問。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倘若真碰到意料之外的高人,我們該當如何?”屈南生凝望吳比道。
“真遇到打不過的,咱們就跳樓,我有辦法收拾他。”吳比說得斬釘截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