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啞巴嗎?這怎麽突然就自己破了禁制,會說了話?
話說這道人影,正是此前坑下歪脖子樹邊的啞女,也便是當年羊凝宮殿的女主人——此女莫名其妙破開了禁制,突然展露高深修爲,入場即救下了九裏坡的新坡主老趙?
這都是哪跟哪啊?
說實話,當吳比看到老趙的裝扮的時候,的确以爲這厮或許和羊凝沾了點邊,要麽爲什麽穿上太子的衣服,一個勁地想要登樓做主?
再聯想起剛才啞女叫嚷的“你終于來了”,合着是啞女一直在等老趙?如今看來,莫非他是羊凝的親兒子?那九裏坡和乘鶴樓是自家人打自家人?
來不及多想,吳比和屈南生等人見啞女出陣救下老趙,無不凝神以待,看他二人唱的這是哪出。
“哼,你這小賊,終于又見面了。”老趙再度開口,聲音卻與此前截然不同。
吳比等人望着他的面容,發現那臉上的皮膚、肌肉與毛孔正在不停扭動,逐漸地變成了另外一人——眼中恨意滔天,口舌無比靈活,竟然是九裏坡的老坡主!?
“說書的!”狐來嗷地叫了一嗓子,突然又覺得這聲呼喚不太恰當,急忙用尾巴捂住了嘴巴。
這下吳比更是奇了怪了——九裏坡主借屍還魂,隻剩一顆死人頭,還能活回來?
“養個兒子,就是有用。”九裏坡主摟上了啞女寬厚的肩膀,“你說此子甯死不屈,日後必有用處……當時我還不信,沒想到真有這麽一天,由我借這一身血肉還魂……”
九裏坡主三言兩語講清楚了與老趙的關系,聽得吳比心中一驚——中州修法還真是千變萬化,想不到九裏坡主都死成了一顆人頭,居然還能活回來?
不過由此也可以看出九裏坡主是有多麽的怕死——雞腳逃命,魚骨、獸皮護體,還要額外養出個好兒子,給自己又一條命……他這命是有多金貴?
“你可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啞女多年不語,此時竟然有了當衆談情說愛的雅緻,幽怨地忘了九裏坡主一眼,“你們幾個老東西,沒有一個人來救奴家……”
幾個老東西?還不止一個姘頭?吳比又添新的疑惑。
“胡扯,我布置了這麽多年,爲的不都是從底下來救你?”說着,九裏坡主的手向上一拂,隻不過顯然還沒有熟悉老趙的體魄,拂錯了位置,“不然我們九裏坡四山十三洞的精銳,皆從樓外殺去,他區區一個破樓,如何抵擋?”
“呵呵呵……”啞女笑聲粗犷,迎上了九裏坡主的手,“可你從底下來,也沒有順風順水地上來呀?這不還是被人阻住、進退不得,還要我來救場?”
“救歸救,還不是我老早放在樹旁的魚骨立了大功?”九裏坡主的手實在是不老實,從啞女的身上掏出了一塊晶瑩剔透的魚骨,“不過說一千道一萬,還是辛苦娘子了,待我們上去,擰下了那顆羊頭,一定好好補償你……”
吳比打量着啞女的那塊魚骨,發現與九裏坡主藏在老趙斷牆中的那塊極爲類似,應該就是他專門給自己留的一手……但爲什麽自己和許何當初見到啞女之時沒有發現?一直任它此時突然發難,放出一個大修?
許何似是看出了吳比心底的疑問,輕輕傳音道:“不必多慮,這兩顆藏骨沉睡數年,早就隐去了蹤迹,而且其該當也是隻有九裏坡主死了之後,方才會被激發效用,以至于你我看走了眼……”
吳比心說多慮也沒用,眼下啞女和九裏坡主再聚首,也看不見老趙還有什麽存活的迹象,該繼續打還是怎麽樣……都陪着呗?反正屈南生姜水劍在手,小梁朝裏還有個餘娥,硬碰硬也不是不行。
“哼,聽你胡謅咧。”啞女惺惺作态,看得諸人頗爲别扭,“你這麽神通廣大,那現在就帶我上去,殺了那負心漢吧!”
九裏坡主聽了哈哈大笑,而後轉過頭來,馬上變了一副面孔——那表情帶着無比恨意,又有一絲心裏發怵。
恨自然是恨吳比這幾個小賊殺了他不隻一條命,發怵也是同樣的緣由,不确定此時如果放狠的話,能不能兜得住——老趙什麽境界坡主自然心中有數,既然這厮不惜壞掉底下的饕餮法陣也要跟他們同歸于盡,顯然坑底下的這群敵人沒那麽簡單,此時力敵不智。
尤其是領頭的那幾個元嬰境——一老漢、一青壯、一少女都是淩然如劍,隐約還透露出來那麽一點名門大宗的風範,實在是不好馬上出手,更别說身後還有那個藏着大黑天旗的小修了。
九裏坡主這麽一猶豫,啞女登時勃然大怒,一巴掌甩在了說書人的腦後,發出清脆一響:“你這老孬貨,猶豫個屁!”
罵完啞女回頭,望着吳比和許何道:“你們現在是想怎地?阻我上樓報仇?”
“棒打鴛鴦,非我之願。”屈南生見啞女和九裏坡主膩歪了半天,絲毫不忙,說得極爲輕巧,“二位盡管上樓一戰,待我等漁翁得利。”
屈南生一句話說得明明白白,倒惹得啞女側目:“你這老漢……有趣有趣,要是我再年輕個一百歲,興許就不要這個窩囊廢了……”
“你這小修,也别再蓄勢了,我是啞了,可不是瞎了。”啞女說着轉對吳比,“剛那殺手锏都用過了,還要再來一次?”
你也沒啞吧?吳比吐了個槽,知道她看破了自己正在蓄力“行雲無定斬”,心裏估摸這啞女即便不是歡喜境,可能也差不了多少——她到底是怎麽能在饕餮法陣裏面呆了那麽久,還沒被吸成人幹的?
仿佛看透了吳比所想,啞女呵呵笑了一句:“你若是在饕餮法陣裏面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幾十年,也能學會這藏修爲之法。”
“好了,既然你們不管,那就上面見?”啞女掐着九裏坡主的後頸,對屈南生指了指樓上,“且看是誰人漁翁得利?”
“請便。”屈南生揮揮手,算的是一筆非常簡單的賬——雖然不知道九裏坡主、啞女和羊凝三人之間的恩怨,但顯然二人上去就是要給乘鶴樓添麻煩的,那與其在此處分個生死,自然不如放他們上去招呼羊凝。
“且慢。”啞女正要飛起,九裏坡主呼出一口氣,墜下了三尺,對吳比狠狠道,“你還想搶我的兵?”
衆人的目光落于八姓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