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比不太知道劫雲的作用原理,在他的想象中,天劫不就是極大的能量因某種原因聚集,然後拼命轟擊某個個體,給他脫胎換骨之效而已。
而屈南生的雷劫方圓百裏、聲勢浩大,吳比都不用去問,光是看散修們的表情就知道,這番破境的大氣象,也必将傳頌中州。
但吳比沒想到的是,雷劫可不是簡單的能量爆炸、電光閃爍,居然還能是這樣?
隻見百裏雷劫倏然緊縮,随着第一聲咤響,竟然從雷雲中施施然走出了一人——此人全身由雷電構成,纖纖弱質、臻首蛾眉,嘴角有一絲淺淺的笑容。
那笑容隻爲一人而綻,屈南生也是一刹間眼淚縱橫——遠遠看去,如同一癡情郎與一少女初遇,亦如超脫于時間之外的一次重逢。
這下不僅是吳比,就連許何和餘娥也是一臉茫然,不知道面前景象意味着什麽;隻有訾星律看得津津有味,仿佛守護了屈南生他們三人這麽久,想看的就是這番景象……
倘若屈天歌也在此處的話,也許會在腦海中搜索到這女子的身影——他一定略有印象,在那模模糊糊的回憶中,有一個陪伴着他長大的面孔,始終萦繞在心頭。
“他媽!天歌!”還是狐來先喊一聲,吳比方才恍然大悟——這女子的眉宇之間與屈天歌如此之相似,必然便是屈南生的老婆吧?
“爲何是她?”吳比一腦袋問号——不是雷劫麽?怎麽還來了一次超時空的會面?是所有人的雷劫都是這樣的?自己少見多怪了?
但是當吳比望向許何他們的時候,顯然他們也并沒有遇見過類似情景,此時都是茫然無措。
“是誰?”許何好像想到了什麽,捏指問吳比。
“他媳婦,在他當年參加蕩妖之戰的時候病死了。”吳比簡單解釋了一句,“咋回事啊?這算是哪門子雷劫?”
“我也……說不清楚,還需再看。”許何微微搖頭,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想,“尋常人等的破境雷劫我這些年見得多了,可從沒見過誰能讓雷劫化形……而且,還能化成自己媳婦?”
“哎呀呀,握上手了!一會可别幹出點啥來,這大庭廣衆的……”狐來修了這麽些年,當然也有幸見過其他的劫雲,也沒見過如此這般的——就在幾人說話的工夫,屈南生的手已經握上了那女子的手……
這一瞬間,屈南生的頭發根根直立,肌膚也在刹那間如受火吻,眨眼即裂;但他恍若無事,握住那手便不再松開,仿佛是抓住了此生的第一份無盡柔情。
緊接着,女子周身的電光蓦然間急劇增強,噼啪之聲不絕于耳,如同抽在衆人耳裏的鞭哨;而閃爍着的電光每次跳動過後,衆人都能看到屈南生的肉身焦黑了一塊,很快變得沒有一處完整的肌膚。
眼角的淚,仿佛跌入了裂開的肌理之中,又像是一處開裂的地底活泉,不斷湧現。
“貨真價實的雷劫。”許何觀察片刻,輕輕一語,“此等威力……我老許是沒見過,餘妹子你見過麽?”
“純論威勢的話,都是百裏雷雲,與我師姐當年入元嬰境的時候旗鼓相當,但樣子嘛……奴家也未曾見過如此這般詩情畫意的。”餘娥是衆人之中笑得最輕松的,仿佛也不怎麽在意屈南生破境的結果,也不在意假如有朝一日老屈飛了仙,也算是修行路上的一次後發先至。
餘娥和許何見多識廣,尚且看不透屈南生此番破境的玄虛,遑論旁邊的小花、狐來和吳比等人了——此時此刻,吳比就目不轉睛地看着,雖然不知道到底爲什麽屈南生的第一重雷劫是自己的老婆,但也不影響他分析局勢。
光看威力的話,這才剛剛握個手就已經把屈南生電成了這樣,那在吳比的想象中,雷劫肯定是一重還比一重強,這屈南生頂得住?
“你們剛才說……雷劫有幾重來的?”吳比突然問道。
“凝丹入元嬰有六重。”許何眯眼細看,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南生有點懸。”
許何這麽一說,吳比更是捏起了一把汗——自己費盡心力,從蓋亞剛一出來就琢磨着如何在中州打造個英雄;下地後忙忙碌碌滿嘴跑火車,就想爲屈南生聚點人心,頭上綠油油……結果現在用力過猛,破境雷劫太強,惹得屈南生有危險?
這要是被雷劈死了,吳比當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更可氣的是這場仙家之戰中吳他付出了太多的心力,現在一想這些因因果果,都覺得腦子有點燒到發昏。
目不轉睛地看着,女子的雷光閃爍了半炷香的時間後終于停下——隻見她又是盈盈一笑,惹得面前那塊“焦炭”心神一蕩,而後問了一句。
“天歌好嗎?”
那塊“焦炭”淚如泉湧,剛要開口回答,卻見女子全身光芒一閃,倏然消失,隻留屈南生一人于空中發愣。
“啥意思?完了?”吳比急得要死,終于想起來要開放魂導光環爲屈南生療傷,卻被許何制止了。
“你别用那個,現在别用。”許何目光堅決,“再看看。”
見那女子雖然散去,天上雷雲猶在,隻不過縮成了一塊天窗大小,孤零零地,神秘秘地。
然後天窗大開,又從其中走出一個人影,依舊是被電光包裹——隻見那“人”也是一陣激烈的閃耀,過後終于露出其形。
不是人、不是仙,而是一隻身後有尾、背後有鳍的魚妖?!
“去你媽的,妖孽給我死!”吳比一見有妖魔現世,破口大罵的同時,拉着餘娥便沖向了天空的那魚妖。
結果沒沖上去——這次攔着他的不是許何,幹脆就是餘娥本人。
“恩人呀,那是天劫的靈元所化,咱們可回來吧……”吳比力氣大不過餘娥,硬生生地被女鬼修扯了回來。
“天地靈元?這又是誰?”吳比回憶了一遍在魂界所見,不記得這魚妖跟屈南生有什麽關系。
“我想起來了!”點醒衆人的又是屈天歌的小夥伴狐來,“天歌跟我說過,他爸還是小孩子的時候,曾經與一群稚童一起被一隻魚妖擄過!”
狐來話音剛落,便見雲下的那塊“焦炭”一抖肩膀,一雙手腕急向那魚妖的脖子扼去;吳比來不及想象屈南生與魚妖的冤仇,心裏突然一動,似乎把握到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