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八方湖……還不至于靠個安心大仙來破敵。”路蕩看到妖化弟子橫屍遍地,顯是心情不錯。
“那是當然!”許久未曾說話的智囊孔餘此時語聲得意,“真的以爲我們八方湖就隻有這點手段?”
吳比聽孔餘的語氣,不難聯想到把水芹練成血袋子的人就是他鞭主孔餘,心說能當湖主的家夥果然不容小觑——雖然這鞭主打架不怎麽樣,但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把淩雲頂掉落下來的“不死之人”煉成攻敵的手段……也算是個技術型人才了吧?
血珠破敵,原本心向屈南生的匪友們又有些動搖,而且也用不上再相信安心大仙,滿腦子都是激動人心的搶樓環節——眼前的妖化弟子們都死得差不多了,接下來就該去樓上、搶寶貝了吧?
與此同時,吳比亦是看到就在七位湖主圍繞的中心處,一道熟悉的人影浮上半空,不是水芹又是誰?
匪友們羊皮袋中的血珠還未用完,卻見水芹身周猛然爆起一陣血霧,而後那血霧散做無數血珠,重新飛到了匪友手中的那羊皮袋裏,像是在裝填彈藥一般——顯然孔餘煉出的這一套法術,是将羊皮袋與水芹本人連結在了一起,讓那些修爲不高的匪友們,也時時刻刻保持着強大的爆發力。
毫無疑問,這一滴血珠在接觸戰中作用巨大——乘鶴樓有把弟子妖化的神藥,八方湖也不遑多讓,人手一滴血祭法寶……隻是不知水芹身體中到底有多少血,能否熬得過這場大戰?
血珠裝填完畢,匪友們又是一輪投擲,場中的妖化弟子們立時死了個七七八八;活着的那寥寥幾個也都被打傷打殘,此刻正在被匪友們用手中的兵器抹掉脖子放血,如同殺雞。
“你還不出手?那我們上樓?”路蕩見八方湖掌控了樓外戰場,挑釁地望向一直沒有做聲的孫地龍,眼帶不屑。
“你急啦?”孫地龍呵呵一笑,眯眼望着八方湖陣中的水芹,似是在思考破解之法。
孫地龍一直沒有動手,就是想先看看八方湖還有沒有什麽出乎意料的手段,此刻終于見到,卻更不會出手了——他知道七位湖主已經做好了準備,就等着自己攻向水芹自投羅網,又豈會如他們所願?
“我不急,你們繼續。”孫地龍還是笑呵呵的,卻不知又在等什麽。
孫地龍不急,吳比卻急了——你們在這裏聊天不出手,死掉的不都是屈南生的菜?更别提八方湖,自己也沒辦法混進去救屈天歌,能不急麽?
再加上八方湖血珠破敵,打破了吳比剛剛的算盤,此刻看路蕩意氣風發的樣子,可不知道這群湖匪下一次的劣勢會在什麽時候出現了。
“還不急?那就死吧。”路蕩好整以暇,不忘對另一邊的吳比說了一句,“你們死光,容我騰出手來殺掉安心。”
好像是在配合路蕩的這番話——天上月斂雲舒、華光氤氲,恰有一條模模糊糊的光帶,從北方百裏之處而起,至乘鶴樓光秃秃的樓頂而落……
耳邊恍若有萬千蚊蠅嗡嗡擾心,地底也似有萬千蟲豸過境,正在四面八方遊走不停,找不到出來的路。
與此同時,隐藏在八方湖陣中多時未動的八姓人……突然變了一幅面孔氣度——如果說原來是乞食的乞丐,現在則如同威武的勇士一般。
八姓人們放下手中的破碗木棍,皆是右腳踏地,釋放出一股若有若無的詭異靈元,似手指、似絲帶,指向、纏着乘鶴樓的頭尾兩端……
“九裏坡入陣!求求各位神仙老爺賞臉,賜口飯來吃吃罷!”再之後,天上地底齊有人聲,反反複複說的就是這麽一句話。
“媽的,十九了,九裏坡也來了。”吳比費力撓頭,心說這下可能等不到八方湖劣勢了——看這架勢,九裏坡就是來登樓的,且不說坑底的布置有沒有效,八方湖的匪友們必然是士氣大震,再想要讓他們信安心大仙,就得多費百般力氣,更何況還不知道九裏坡到底有幾分戰力、會如何出手……
光是看這天上坑底各一條路,就知道八姓人絕沒有想象中那麽簡單,雖然九裏坡主可能不行了,但整個九裏坡還是龍精虎猛,夠乘鶴樓喝上一壺了吧?
“哎喲天上洞?好久沒見到這道法術了。”餘娥也看到九裏坡的聲勢,眼中一亮,“漏天底到底是有多少弟子叛出了?怎麽連這道神通也帶出來了,老姐不是出事了吧?”
“天上洞,什麽說法?”吳比見餘娥知道,急忙張口發問,即便也很在意漏天底的情況,但還是想解決掉眼前之事再談。
“嗨,就是一道瞬息而至的笨法術,不到發動之時很難察覺……”餘娥輕聲介紹起來,“不僅能運人運糧、污物穢物,連些法術都可以直接打過來呢……”
“這麽兇?”吳比心想要是連法術都能直接打過來,豈不是相當于把對方的大本營,直接放到了自己的炮火面前?
“而且天上洞消耗極微,時間充足的話,倒是個攻城的好手段。”餘娥覺得此戰越來越有趣,“隻不過慢工出細活,沒想到這笨法子三百年後還有人用。”
“媽的……荊天心還沒來,老屈也還沒醒,這全亂了。”吳比思襯片刻,既想要早點打退坑底的九裏坡人,然後按照原計劃殺上去救屈天歌;又怕荊天心随時到場,自己再錯過屈南生破境,一下陷入糾結。
吳比還沒來得急理清頭緒,便見天上蓦然大開一洞,順着隆隆夜色,灑下無數狗血污物直沖乘鶴樓的樓頂,該當就是來自九裏坡的法術了;羊凝駕着神轎吃力迎上,張開一蓬金光阻住那些污穢之物,咬牙不說一句話。
“八方湖弟子,九裏坡衆!”路蕩一聲大吼,“破高樓、搶法寶、占福地……就在今夜!”
八方湖弟子轟然應諾,蚊蠅之聲也在瞬息之間放大,如同響在耳邊的浪潮——兩軍氣勢滔天,仿佛已經将面前的高樓扯得粉碎。
吳比見一湖一坡氣勢難敵,打定主意正要先去救天歌,忽聽孫地龍說了一句話,又決定留了下來。
“媽的叫老子好等……”孫地龍咧嘴一笑,邪氣沖天,“二神仙,時候到了,叫它們來吧!”
正吃力扛着頭頂的污穢之物的羊凝一聽如蒙大赦,咬牙一敲神轎的把手,響起一聲尖銳之鳴,在八方湖與九裏坡的喊殺聲中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