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書人眼色一變,餘娥也立刻發現不妥——掐内門弟子的一下,她從手感就能試出來那弟子的修爲即将到達元嬰境,彈嫩之餘還有些軟;可是掐說書人脖子這一下,不僅不軟,反而指尖還傳來了一股酥麻,說他是歡喜境都有些小瞧他了。
吳比也在這一瞬間想起了那眼神的來曆——當錘死坑底老妪之後,出現在她眼中的就是同樣的恨意滔天……
如此說來,難道說書人便是……九裏坡主!?
沒有豪邁的笑聲,也沒有自報名号——說書人在翻眼的一瞬間便告出手,打出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向吳比襲來,同時身軀一顫,抖出了三塊魚骨、八張獸皮、以及一隻雞腳。
排山巨力撲面而來,吳比借勢後退;周遭的老闆和樓民們,也被說書人的這一掌的掌風打得即刻死去,連驚叫一聲的工夫都沒有。
吳比來不及有其他動作,便見三塊魚骨化作三條骨魚,繞着說書人身邊而走,擋開了許何從空中打來了幾道劍氣;八張獸皮虎虎生風,如有八隻看不見身軀的模糊巨獸,疾向吳比、餘娥和許何、狐來咬去;最後的那隻雞腳卻沒有變化,矗在說書人的身邊,莫名如同一根定海神針。
餘娥一把将吳比拉在身後,一陣陰風率先迎上了地上的四張獸皮;空中許何也在同一瞬間劍尖微動,卻并未刺向飛來的另四張獸皮,反而是激發刺天劍柱,去斬說書人的手指!
嗷嗷兩響,陰風被四張獸皮輕易撕爛,也震得餘娥輕輕“唔”了一聲,眼看就難以守住眼前的一畝三分地;空中的情況也是一樣不容樂觀,許何的劍柱被三條骨魚結盾擋住,相信在他的劍柱破開之前,就會有四張獸皮撕爛安心大仙和他本人。
開打的這一瞬,吳比也很快看出這說書人絕對不止境界高深,那魚骨、獸皮和雞腳必然都是他的法寶。
這不像是在升降機前陰羊凝和步真,也不像在七星道對着訾星律唱空城計——那些都是提前做好了準備,或者借着現場情況裝模作樣取巧過關,這一次可是實打實地近距離正面交手,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翻車。
如此一來,吳比更覺得說書人便是九裏坡主了——這老貨雲遊四方打探消息,最終在這北橋鎮落腳,到時無論是八方湖殺到這裏,又或是九裏坡人用自己的方向去到坑底……說書人都能夠挑選最适合自己的入場時機。
可惜偏偏遇上了吳比的這麽一出,說書人不得不現身,那麽現身的同時也是展開了自己雷霆暴雨一般的攻勢——吳比坑底殺老妪的時候已經與說書人結下了梁子,如今八方湖眨眼即至,自己又被識破了修爲,那說書人也沒了再與吳比溝通的心情,直接露出峥嵘。
吳比見無法突破骨魚,瞬間打開了魂導光環——力量與速度加持之下,許何的劍柱也變得更加靈活,很快突破了骨魚,也斬斷了空中那四張獸皮與說書人指尖的聯系,勉勉強強逃過了這一擊;餘娥則幹脆就是陰風大作,強憑力量壓制住了獸皮之下的那四隻看不見的法獸,争得了一絲喘息之機。
哪知說書人祭出三樣法寶依舊不算完,在許何和餘娥忙于應付八張獸皮的時候,說書人張開他的那張嘴,又硬生生地“吐”出了兩行字——每個字都在空中凝結成了實體,瑩瑩發綠,正面砸向淩雲社這四人!
“萬,仞,之,底;恨,意,沉,淵。”說書人吐出的這八字,字字不同,字字皆有殺意——“萬”字現時還無反應,但當“仞”字一出,二者相合,馬上化作萬把剜骨之仞;“之”字則變成一條貫通之路,起于說書人口中,先達地上吳比之處,再通天上的許何和狐來!
萬仞由通路啓行,四人正要閃避,“底”字乍現,登時将這條小街壓得矮了三丈——空間像是突然被折斷,就連天上的許何與狐來,也一樣向下掉了三丈。
而第五個“恨”字則直接變成了一團黑雲,徹底壓制住了餘娥的陰風,也一樣壓得四人動彈不得;在說那“意”字現于空中之時,吳比隻覺得頭腦一陣渙散暈眩,思緒也一起變得輕飄飄的,由那麽一瞬間,忘記了應該幹嘛……
最後的“沉”、“淵”二字則成爲了一座深不見底的透明囚室,叮叮當當幾聲過後,完完全全地把吳比等四人關在了一起。
眼前兔起鹘落突生變故,北橋鎮的鎮民們在一驚之後也是看傻了眼,有一個算一個,見到說書人瞬間打出了如此多的手段全部膽戰心驚、手腳發軟;可是當他們望向那透明囚室中的安心大仙之時,又沒來由地被治愈到了……
隻見安心大仙如同老僧入定,動也不動,甚至連帽檐都沒有擡起,好似完全沒有把說書人的殺招放在眼中。
自家人知自家事,吳比當然知道狐來可不是處變不驚,而是直接吓傻了——他何曾見過如此神通?
拿餘娥、許何與吳比來說,基本上都是一擊制敵,而且就算聲勢浩大,但也通常都是瞬間分出勝負,哪有這般手段層出不窮的?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說書人勝算在握,站于雞腳旁邊喊得咬牙切齒,“早叫你等速速離開此地,卻偏偏不聽,那便死在此處吧!”
“臨死前好叫你們知道,殺人者,九裏坡主是也!”說書人骨魚散去又重組,張狂大喊。
萬仞眨眼即至,吳比也知道眼下到了關鍵時刻,心意一動,餘娥“歸心”。
“我最讨厭……沒去過地獄之人,跟我說什麽地獄。”吳比周身冤魂缭繞,刹那間如同魔神現世,在萬人走到“之”字的第一個拐彎處時,便一把将其打了個稀巴爛。
“呵呵,小小手段,以爲破得了我的八字箴言?”說書人又是眼睛一翻,一黑一白,而那座困着吳比四人的透明囚室也一瞬間變成了上黑下白,“恨”字重新浮現,甚至蝕爛了吳比身體周遭的冤魂,眼看着就要蝕掉吳比的頭頸。
“死在我的恨意中吧。”說書人面目猙獰,“給我更多的恨,讓我更強。”
“不錯不錯。”吳比擡擡眉毛,似是對說書人的手段表示肯定,而後一摸腰間,掏出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