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老吳,能行嗎?”一個臉上長着金錢斑的老頭正踩在雲上,問着另一處雲中正在忙上忙下的兩個老頭。
“你說啥能行嗎,天上打洞嗎?當然能行!”圓臉老頭呵呵笑着說,“咱們這都是祖傳的手藝……老錢啊,你就看我和老吳的吧!”
“嗯看我們的……”白臉的老吳支支吾吾地應了一聲。
“我說的不是此法能不能行,此法就是我創的,我能不知道麽?”老錢撓了撓臉上的斑。
“那你是懷疑我們倆做不成了呗?”圓臉的老周正在小心翼翼地按着一朵雲,想把它擺成一個門的形狀。
“哎呀當然不是,你們要是哪裏做錯了,我會及時出聲的嘛!”老錢越撓越起勁,“我說的是呀,咱們天上洞的工期,真的能比老孫和老王打得快嗎?”
“我記着他們可是老早就打到了北橋鎮附近了!”老錢撓下來了一小塊臉皮,化作一顆銅錢夾在雙指之間,扔進了老周正在捏的雲裏。
銅錢落入雲中的時候立刻變得輕飄飄的,挂在那裏一下子消失不見;圓臉的老周和白臉的老吳立刻“呸呸”兩口痰吐在雲上……
說也奇怪,兩口痰圖上去的時候,就像是把那雲黏在了一起,然後那雲也便不再飄動,靜靜地粘在空中,最後緩緩消失了。
“嗨,這有什麽好比的?反正還有兩天才到十八,來得及來得及。”老周歪頭看了看那塊雲,露出了滿意的神情,背着手與老吳一起來到了下一處,放了個屁,又化作了一朵雲。
“嘿嘿……任八方湖那群莽漢想破了頭,也想不到咱們九裏坡會傾巢而出,直取乘鶴樓的祖樓……”老錢在天上嘿嘿直笑,重新開始撓臉,“乘鶴樓的那群假道士肯定就更猜不到,咱們老早就已經把路通到了他們的樓上和樓下……”
“到時候就叫八方湖的崽子們去碰乘鶴樓的兩個護法大陣,咱們隻偷鬼樓……”老錢越是撓臉笑得越是開心。
“你說甚麽,我和老吳聽不懂……”老周和老吳忙忙活活地開始捏起下一朵雲,見老錢突然停口不說,也不知道要怎麽回應。
“對,聽不懂。”老吳左看看右看看,那張白色的老臉在陽光下泛着光。
“也對,跟你們兩個隻知道做活的家夥說不明白。”老錢搖搖頭,撓撓臉,“這都是戰略性的問題,你們懂不懂?坡主以前說過的,兩軍相争,謀定而後動……咱們爲什麽要約在十八開打?不就是因爲天上洞和地洞都需要時間準備麽?”
“這個俺記得。”老周點點頭,微小地調整着雲朵的形狀,“可是俺總覺着那裏不舒服……”
“對,不舒服。”老吳總是在老周之後接話。
“哪裏不舒服?”老錢戲谑着問。
“漏……漏天底。”老周說歸說,手上卻是絲毫不慢,“你也知道,漏天底也是打洞的行家,那乘鶴樓有着不少與漏天底的關系,會不會早就防好了咱們的這一手?”
“這事兒老孫和老鄭不都是跟咱們講過了麽?他們之所以求了這麽多工期,就是怕漏天底有高人駐紮,看破了咱們的算盤。”老錢說得搖頭晃腦,“前面老早就檢查過了,漏天底這次壓根就沒有人來,咱們還能再快點。”
“哦,快點。”老周和老吳說得異口同聲,動作的節奏卻還是和剛才一般無二。
老錢看了片刻覺得無聊,重新起了個話題:“哎你們猜猜,到時候坡主……是會跟咱們這路高舉高打,還是從底下……殺他們個猴子偷桃?”
“俺當然是希望坡主跟着咱們走天上……”老周答得痛快,“不然咱也不用把這天上洞修得這麽舒服,随便打打就好了……”
“也真不一定……”老錢搖搖頭,“我聽說坡主早就在乘鶴樓的地下有所布置,約莫着他還是跟老孫和老鄭一起走的面兒大一些。”
“哦,大些。”老吳很喜歡重複别人的話。
見二人又沒了聲音,老錢卻閑不住:“你們知不知道,前兩天老李和老王在八方湖……被人家抓住了!哈哈哈!”
“沒死嗎?”老周倒是對這個話題蠻感興趣,“早就勸過他們了,一身膿瘡的樣子,還學人家做什麽奸細,老實在洞子裏面呆着不好麽?”
“不太好,有點不透氣。”老周這麽說完,老吳不是很同意。
“沒死沒死,倆人脫了一層皮方才僥幸逃命,聽說還把一個湖主的兵器給弄爛了!”老錢說得起勁,哈哈哈笑着。
“哦……”老周和老吳又做好了一朵雲,老錢恰好又搓出了一枚銅錢,扔到了裏面。
“對了對了,去八方湖底的那條路,老孫和老鄭打好了沒?”老錢明明知道答案,但就是想多聊聊天,于是明知故問。
老周顯然是個很有耐心的老頭,放了個屁揉成下一多雲,口中說着:“打好是打好了,但就算是這樣,等兩邊真的打起來了的話,八方湖的人肯定也都把自家寶貝帶好了,才敢出去和乘鶴樓打吧?不然萬一被人趁虛而入,以後還怎麽混了?”
“打起來要帶好家當。”老吳補了一句,“我都收拾好了。”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們兩個,肯定能跟我想到一起去。”老錢當然也是一樣的想法——乘鶴樓與九裏坡、八方湖的這一戰,明面上是正面相攻搶地盤,但是在這群老家夥的眼裏看來,搶到的地盤可遠遠不如搶到手的寶貝有吸引力。
以己度人,出發之前,他們當然要先帶好了自家的寶貝,以防真打起來被人偷了蛋。
“破樓的手段……坡主都給咱們準備好了,到時候可别忘了用。”老錢知道老周和老吳記性不是很好,于是提點了一句,“咱們養了洞裏的那群廢物們那麽久,這回也終于輪到他們來報答一番了……”
“俺不要他們報答,俺隻要他們能撞開鳥樓的外壁,也就沒白費當年咱們救了他們一場……”老周說着,放屁連連。
三個老頭在天上絮絮叨叨地說着,一朵雲現、一朵雲匿,于不知不覺中,搭起了一個直通乘鶴樓的“天上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