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比決定立即出發的原因，還是因爲剛剛在卅七腦中瞥了一眼，正巧看到羊凝擁着六七個寵姬入殿。

一想到還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吳比也便不再等，控制三位綠人踏上了升降機。

“就這麽上去？萬一被發現了怎麽辦？”小綠的語聲竟然難得有些興奮，“要不要讓我自由入侵，直接占了樓外所有人？”

魔植物的本能，還是深深刻在小綠的骨子裏，一有機會便想開枝散葉。

“你給我老實點。”對于物種入侵，吳比還是持保留态度，除非某一天他來到一片無人所居的蠻荒之地，才有可能用上這劑猛藥——不然萬一弄出了一個爛攤子，被派下來收拾的大概率還是自己。

“那萬一被發現了怎麽辦？跑嗎？米缸不在。”不知從哪時起，小綠已經完全站在了吳比這一邊，處處爲他考慮。

“我都沒慌，你慌個屁。”吳比罵了小綠一句，揉了揉太陽穴，讓自己放輕松。

别看吳比剛才說的輕巧，實際上一旦馮長老被樓内人看破，動辄便會打亂他的全盤計劃，所以處理起來也不得不慎重一些……但吳比隻是不想要把這種壓力轉嫁給屈南生他們，方才獨斷專行，一斬了結了馮長老。

此時意念随三人緩緩升出坑外，吳比努力把石青和豐羽的表情調整得更加兇神惡煞一點，以避免一會上了樓會有不必要的寒暄。

吳比也在想，自己是不是有點貪心——既要幫屈南生藏在乘鶴樓的暗處，盯着兒子；又要借着乘鶴樓與九裏坡一戰，助屈南生成爲“英雄”……所以才搞成現在這樣，忐忐忑忑地拉人上樓，不斷祈求羊凝可一定要“久”一點。

踏足樓下，馮長老、石青和豐羽三人果然吸引了不少樓民的目光，吳比還看見樓外的管事也湊了過來，想要與馮長老親近一番。

石青的幾句“滾開”罵過之後，樓民或者外門弟子便無一再敢來觸黴頭，都躲得遠遠的；馮長老已無生機，吳比想要控制他說出複雜的話十分費力，隻能讓石青和豐羽配合演上幾句，省點心力面對一會的“見面”。

“勞煩馮長老白跑一趟，石青罪該萬死……”石青點頭哈腰，但是表情卻還是不好控制，如同兇神惡煞，吳比急忙控制他低頭。

“馮長老一會還要出樓一趟？可是有什麽變故？哪裏我們能夠效勞？”吳比用豐羽說出這話，還故意讓樓外的管事聽了去，打足了預防針。

吳比本來還想讓馮長老“哼”上一聲，但他體内的小綠還在熟悉馮長老的屍身，這聲“哼”更像是一聲“嗯”。

三人快步走入樓中，不理值守弟子，徑直走向樓梯。

“石師兄請留步。”一位看起來不大的少年不管馮長老，獨獨攔住了石青和豐羽的腳步，“我記得馮長老要去二師父的宮殿……可沒說帶着你們二位吧？”

從石青模糊的記憶中，吳比知道此人是内門弟子，雖然與石青平輩，但是樓内的地位顯然比石青高上許多，話語之中毫不客氣。

聽這内門弟子如此一說，小綠還在苦苦組織語言，好在吳比早有準備，已經叫卅七下樓來接了。

“馮長老您來啦，石師兄你們走吧，晚些時候卅七再去找你……”卅七配合度足夠高，編起慌來根本不再需要小綠的幫助，輕飄飄地支走了石青與豐羽。

“卅七師姐，什麽時候有空來看看我呀？”内門弟子假裝吃醋，擡擡下巴說——乘鶴樓内除了三位神仙和幾個長老以外，輩分極亂，全是師兄師姐相稱。

“急什麽啦？你不是有人陪麽……”卅七嬌嗔道。

“嗨，二師父的寵姬裏面，就你和那賣杏的最會臨陣脫逃，今天我可不能讓你推脫過去……”内門弟子說着，便往卅七和馮長老這邊靠了過來。

“哼！”馮長老終于哼出了老早以前醞釀的那一聲。

内門弟子雖然嚣張，但顯然對馮長老還是頗爲忌憚，頓時低頭不語；卅七趁他愣神的工夫侍奉着馮長老向内走去，踩上了樓梯。

一暗一明，吳比的意識跟随二人已經來到羊凝的大殿，銮床上熱鬧非凡。

“喲，馮長老——”不少寵姬看到卅七與馮長老進殿，侍女是表現得最殷勤的那個，快步走到馮長老身前，擠開了卅七，“您來得也太不巧了，主人正在忙着……”

“嗯？”吳比盡力讓馮長老出了一聲，更大的精力則在醞釀下一句話。

“馮長老是問二神仙還要多久嗎……”卅七替吳比補說一句，一人一屍一唱一和。

“這……可難說。”侍女臉上一紅，演技爐火純青，“要麽……奴家陪馮長老解解悶兒？”

“我還有要，事……”馮長老嘴巴一哆嗦，坑下吳比臉上現汗，“告訴他協議已，定……等我回來再，找他。”

說完，馮長老轉身便走，腳步不停，任那侍女怎麽發嗲都不回頭。

“馮長老！馮長老……”侍女不敢造次，隻能愣在原地，而後皺起了眉頭，覺得似乎哪裏不太對勁。

“你接待的，那一會便由你去……”卅七話沒說盡，輕飄飄地把擔子交到了侍女身上，自己則退到了窗檐旁邊。

侍女心很亂，一邊覺得馮長老似乎有哪裏不對勁，另一方面則有些疑惑——爲什麽去跟羊凝報告馮長老離去一事……就這樣變成了自己的責任？

“剛才何人？”羊凝的語聲頗爲激烈，在殿中嗡嗡回響。

“禀報主人……”侍女聲音不小，但卻被羊凝的呻吟聲所掩蓋。

吳比稍稍看過，便重新把意念投回馮長老身上，操控他一路沿北橋行去；而早早出來的石青和豐羽則一路護法，不予人與馮長老交談之機。

眼看北橋越來越近，吳比心說此行還算順利，打定主意讓小綠送馮長老跑得遠點，然後死在哪個臭水溝裏——這種連哄帶騙、搶人成徒的神仙，少一個中州便會安甯一分……

吳比正想着，忽然聽到身後響起了尖銳的聲音，似乎虛無缥缈，又似近在耳邊：“馮長老——何故急着要走？”

這聲音吳比這輩子都不會忘——羊凝！

他好像……有點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