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甫搖頭苦笑——時也命也,若是早知道有這場雪崩,留點力的話也許有可能不死?
罷了罷了,不拼命的話,也一定堅持不到這時吧?
秋甫眼見着雪峰化作巨大的雪棱墜向此間,還是毅然決然地發動了劍勢;而那邊濱羽琉方寸大亂,在雪崩的威勢之下不敢再求殺敵,隻求自保。
荒木沙羅則已經完全失去理智,不顧頭上大雪落下以及腳下的劇震,依舊舉刀殺向秋甫;秋甫望着她,心道既然你來求死,那邊就是你了罷。
雪峰崖邊,秋甫一人面對傾天而落的雪崩,以及面前燃燒着的那個人,意動,劍擺。
劍氣自地底而出,挂如懸天之河,席卷面前荒木沙羅;荒木沙羅似鬼非人,轉動手中數珠丸恒次,一息之間便被沖得再非人形。
綠人成爲雪崩起時的第一堵牆,但也在瞬息之間被掩埋雪下;濱羽琉一刀斬入山棱之中,手中布都禦魂旋轉不斷,耗費巨力爲自己營造一個可供呼吸的狹小空間。
荒木沙羅在遇見雪崩之前已經被打得不成人形,但就在她被秋甫的懸天一劍斬成碎片之前,數珠丸恒次似有意識一般牢牢護住她的頭胸等要害部位,即便四肢已經被劍氣擊爲碎末,但血線與黑線交纏,依舊死死連結着身體要害。
當雪崩卷向崖邊秋甫,老道召回身前道劍,笑呵呵地看了看荒木沙羅與濱羽琉二人,似是要說什麽,但終究還是搖搖頭,返身禦劍而走。
“他怎麽還能跑——”荒木沙羅的四肢已經被黑線取代,口鼻處也破損嚴重,上下颚黑紅交錯,早就沒有了此前的精緻容顔,更像是一隻來自地獄的裂口惡鬼。
然而她的嘶吼聲被雪崩的動靜掩蓋,根本傳不出周遭幾米之地,秋甫再吐一口鮮血,笑着,施施然禦劍飛遠。
……
吳比等人的營地這處,倒沒有被雪崩一沖而沒,隻是苗春知的靈葉消耗甚巨,看着青花、李夕和馮小君像吃辣條一樣幾口吃掉一枚靈葉,苗春知的心都在滴血。
雪崩來時,青花的花藤由袖口纏繞而出,攏住衆人防止被沖散;馮小君則再度發揮了她的異能優勢,依山擋雪,并将寒冰附着在青花的藤蔓之上,二人合力爲衆人撐起一片空間。
面對雪崩的威勢,青花與馮小君在甫一接觸時便吐血受傷,也是在這時李夕立功,源源不斷地爲二人治療傷勢。
而面對靈力的急劇消耗,苗春知隻能義不容辭地貢獻出所有靈葉,還要找準節奏一人一片地喂過去,精神飽受煎熬。
不知雪崩還要多久,青花和馮小君雖然找到了相對省力的角度,但更緻命的其實是頭頂的積雪正在不停累積,原本就已經重逾千斤,眼下正逐漸呈萬鈞之勢,就算青花是大羅金仙,恐怕也保不了衆人多久了。
“這樣不行。”所有人都發現了問題,但頭頂這條無邊無盡的雪河隔絕了衆人的希望,似乎最終還是逃不掉被大雪吞噬的命運。
“咱們得沖出去。”黑虎山仙師唐虎感受到了青花劇烈波動的靈氣,他也知道面對無邊雪浪,隻有聚合衆人之力才有可能逃過一劫,于是扭了扭腰,拉起愛徒肖猛人,似要舉掌破雪。
“不可能,你們會被雪卷走。”管家的聲音很冷淡,仿佛他并沒有困在這片雪下,一副旁觀者的口吻。
“他說得對……”空間狹小,全知者正被衆人踩在腳下,呼吸都有些困難。隻不過此間局促,壓根也不會有人去理這個剛剛爲衆人造成極大困擾的神棍。
“向裏斬。”趙靈旗扭動眉毛,不理衆人,返身便向雪山砍去。
衆人知道趙靈旗是想借山之力以禦雪崩,頓時發現好像除了這一條路以外别無選擇,馬上各展神通,與趙靈旗齊劈雪山。
“空氣不夠怎麽辦?”張暮雲身現電光,指間釋出閃電,點了點籠外之雪,發現絕無可能破開雪層引入空氣。
“那你别喘氣了。”孫家法吭哧吭哧地幫趙靈旗一起劈山,但是算他十個也不如一個肖猛人刨得快。
好在青花與馮小君一開始撐開的空間雖小,但還勉強夠衆人用上一刻,此時除了肖猛人師徒以及趙靈旗以外,剩下的人都不敢有動作,生怕在雪崩結束之前消耗掉此間氧氣,到頭來沒被敵人殺死,反而被雪崩悶死了。
吳比當然魂導光環大開,爲出力的衆人提供額外的力量與速度;善于用法陣輔助的許萊也沒閑着,悄無聲息地在地上畫了幾個圈圈,肖猛人他們也鑿得更歡了。
“要是秋道長在就好了,再帶大家上天,可就不用遭這罪了。”孫家法道。
時間其實沒有流過很久,隻是這種暗無天日的等待讓它顯得永無盡頭,孫家法被這種沉默壓得透不過氣——頭頂是轟隆隆流淌的雪河,眼前是乒乒乓乓鑿山的夥伴,耳朵裏面那兩種聲音循環反複,再不說點什麽可要憋死他了。
“他帶不了這麽多人。”趙靈旗已經額頭現汗,但依舊一絲不苟地猛力鑿山,虎口也似震出血來。
即便是衆人合力,鑿山的進程也并未有太大進展,從開始到現在,一行人也僅僅向内挪動了兩步。
“那他一個人在外面也好,總好過陪咱們一起憋死在這雪底下。”孫家法祝福起了秋甫,“這樣他領先了這麽多,這次的任務就全靠他了……”
趙靈旗沒吭氣,眉頭緊鎖,似乎并不看好外面的師父——他的内心中隐約有種感覺,告訴他秋甫這一行未必有想象中那麽順利。
頭頂的雪還在轟鳴,衆人又再度陷入沉默。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吳比不用呼吸所以體會不深,仿佛成了雪崩中最無辜的那片雪花,但身邊的夥伴們都是表情不安,似乎看得到空間中的氧氣正在減少,雖然沒有人現在就大口呼吸,但不知不覺氣息都有些紊亂。
“我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孫家法幹脆捂住了口鼻,不知是在強調自己感受不适,還是想強行把空氣讓給那些忙着鑿山和封雪的人。
猛然間一道激光飙射雪層之外,是金顔色也撿了一片靈葉回複靈氣,想要把頭頂雪河融出個洞透透氣。
激光消散,衆人的窒息之感也依舊毫無緩解,壓抑多時的絕望瞬間爬上心頭。
“格老子的……”赤陽山仙師已經沉不住氣,雙袖一鼓,“哪怕真被埋了,也總好過被悶死在這窟窿裏!”
白雲山仙師一聽這話,正要附和,卻被吳比擡掌攔住。
“我有辦法。”吳比覺得自己蠢死了,怎麽早沒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