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青花一聲斷喝,一行人開始向雪崩路線兩側的山尖急退。
但很快吳比就發現,這次雪崩可不是躲一時就能逃過一劫的——從那處冰石處開始,刹那間天地齊喑,雪崩以連鎖之勢化作了滔天巨浪,從頭到腳開始清洗雪山的一切。
在這個時候,劍仙也好、魂生也罷,當幾噸重的積雪源源不絕淋下時,誰也無法以一己之力相抗,能做的隻有逃竄。
可衆人花了五天時間方才攀至山腰,如果就此逃竄的話,這幾天的領先優勢可能就會全部葬送,一時間誰也不想就這樣退去。
一開始青花還布下幾株君子蘭,但被積雪眨眼吞噬後,她便搖搖頭不再嘗試。同時雪崩之勢愈演愈烈,轟隆聲中,眼見就要淹沒八人所在的這處不高的山尖。
吳比望向青花,等她下達退卻的指令,卻看見全知者眼睛泛光,一反常态地站到了衆人下山的路上……
“我們走!繞回山下!”青花知道無法以區區人力抵擋雪崩,果斷決定放棄領先優勢,準備帶一行人撤退。
哪知就在此時,全知者終于有所動作了。
“不要走!”全知者渾身鍍上一層黑氣,“這次選擇非常重要,我不能讓你們偏離航線。”
“偏離你個褲腿子!”孫家法被雪崩的聲勢所吓,第一個斜地裏逃竄,“不走就死了個屁的了,你以爲誰都像你一樣無限命嗎!”
“留下來你會死,那個人也會死……”全知者不知不覺加快了語速,指了指孫家法和金顔色,“但是其他人都不會死,對你們更有利……”
全知者說得也不算有錯,隻要青花幾人冒着極大的死亡風險、全力硬扛雪崩的話,憑他們的身手的确是有可能存活下來。
全知者好像已經看破了衆人的命運:“這雪崩是躲不開的!要是這一次逃走的話,未來會有更重要的人死去!”
說着,全知者周身冤魂齊飛,化作大股黑氣擋住下山的路,孫家法接觸到冤魂時,竟然被一把推向反方向的雪海之中!
刹那間,一道劍氣、一道刀光和一個拳頭分别擊中全知者——劍氣來自秋甫,入體時全知者眉毛一皺,身形迅速模糊,與黑色的魂牆融爲一體;刀光來自趙靈旗,一刀斬落迅速移動中的全知者人頭,但轉眼又長了出來。
這兩下如同泥牛入海,雖然打掉了全知者兩條性命,但依然無法分開魂牆;直到吳比的魂導拳落在全知者臉上,魂牆猛烈劇震,終于出現了紊亂,打開了幾道缺口。
青花挽手攬住孫家法的身體,沒讓他跌入無邊雪海,緊接着理也不理全知者,花藤綻放,瞬間纏繞了除去全知者的每個人。
“走吧老道!”青花一聲斷喝,搭上了秋甫的肩膀。
秋甫禦劍而起,提着六人晃晃悠悠地向山腳下飛去,宛如雪海之上的一串葡萄。
全知者依然在痛叫,他和他散出的無數冤魂很快便被雪崩掩埋,不知道剩下的命,夠不夠在雪崩結束後爬出來。
……
雪崩不停,秋甫也不能停,六個人的體重加上行囊也給他造成了極大的負擔,同時爲了避免高空空間的亂流,秋甫也不敢飛得太高,一直低空飛行,于精細處調整方向與角度,這無疑更加加大了禦劍的難度。
見雪崩沒有止勢,秋甫默算一番體内剩餘的靈氣,還是放棄了挂在天上等雪停的想法,老老實實地拉着衆人向山腳飛去。
“比哥,你說那老頭說的是真的嗎?”孫家法看着腳下一瀉千裏的雪海,知道五天的攀登白費,心有感慨,“留在那兒的話,對我們更有利?”
“他就是個神棍,懂個幾把的未來。”吳比安慰孫家法,“别瞎想了,他說的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罷,咱們無愧于心就行啊。”
剛剛秋甫、趙靈旗和吳比三人出手時,内心中都是沒有一點猶豫,吳比甚至都沒想什麽未來,隻想讓全知者沒有未來。
“再說了金哥地圖不都記好了嗎?下次走快點不就好了?”吳比的腳正在金顔色頭邊上,便對着他晃了晃,“地圖沒丢吧?哪裏有山溝、哪裏有雪怪都記好了呗?”
“嗨,記好了也沒大用。”金顔色也是惘然看着地上大雪,腳底闆距離雪海隻有一步之遙,“這麽大的雪崩,再回來地形就都變了,能和地圖一樣才見鬼了。”
“師父,沒事吧?”飛行了片刻,趙靈旗感受到秋甫道劍不穩,關切詢問。
“我沒事,吳比可以收起神通。”秋甫說的是吳比的魂導光環,“你那東西又不能增加我的靈氣,開了浪費。”
“放心,送你們幾個小鬼可不在話下。”秋甫嘿嘿一笑,把青花也算在了裏面。
青花沒理秋甫,而是遠遠望向雪山腳下,面露擔憂之色:“老道,來個天目術。”
秋甫一吹胡子,正要逞強,趙靈旗忽然默念法訣,一指點在了青花肩頭。
“喲?你也會這個了?”吳比一驚,沒想到趙靈旗已經學會了昆侖的道法,隻是不知出了天目術以外還會些什麽。
青花額上光芒大綻,看到了山腳下的景象,反而眉頭鎖得更緊了。
“怎麽?山下也沒有地方落腳?”秋甫看破青花的擔憂,“沒關系,我這把老骨頭還留了些力,捱過這場雪崩不在話下……”
“不是,有地方落腳。”青花言簡意赅,但眉頭卻還是鎖着,“一會你們自己看。”
說罷,青花趁着天目術的加持,望向更遠的暴雪法陣中,卻似什麽也看不清,表情再無變化。
又飛了片刻,衆人終于回到雪山腳下,一看平靜無波的空白地帶,都是紛紛撓頭——山上的雪崩,在落到山腳線上之時便陡然消失,像是流動到了另一個看不見的空間,與暴雪法陣的突兀出現異曲同工。
“逃不過個屁,這不逃出來了麽?”孫家法掐着腰說,根本不想追究萬噸雪海的下落。
“這地方……不講道理的嘛……”吳比也對遺迹内的天地法則有了更直觀的了解,與同樣是第一次進入遺迹的趙靈旗懵臉互望。
落回雪山與暴雪法陣之間的狹長地帶,秋甫就地打坐回氣,青花依舊盯着暴雪法陣,似是要看破層層迷霧。
吳比等人癡癡望着撲面而來的雪崩景象,靜靜等雪停。
不知過了多久,雪崩止歇,停下來那一刻,綿綿雪山似是一個瞬間穿好衣物的少女,風不動雪不搖,一切都戛然複位,與登山前别無二緻。
吳比看着那個鎮山靈獸一般的烏龜雪堆,面帶疑惑地望向孫家法,在他眼裏也看到了同樣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