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無日月,八人自從踏足雪山之中,就再也沒有見過黑夜降臨,太陽仿佛也被重重陰霧阻隔,絕不現出正身。
五天裏,一行人睡也睡不踏實,總在懷疑遺迹中的時間是不是也被凍結了——五日前山中白雪皚皚,五日後依舊如此,隻是山間不斷出現的藍冰提醒着他們,更高了,應該更小心了。
山腰中的景象,也遠遠沒有吳比想象中的那般壯闊——他見過大梁朝的千裏塞外,本想着登高望遠,看看雪山之外是那種光景。但視線也被山外的陰霧阻隔,走過了第一日後,别說是遠景,就連山下的暴雪法陣也再看不到。
像是有一層看不見的罩子,牢牢扣住了山中衆人,再攏上一股無形的壓抑,搞得一行人不知今夕是何夕。
路上毫不意外地遭遇了雪怪,爲了避免雪崩,吳比不敢放出大莫等異族,出現的雪怪也全部被青花的玫瑰或者秋甫的劍氣秒殺。
人少此時倒變成了衆人的優勢,每次血戰雖然驚心動魄,但都能很快結束。
也是在這幾日的登山旅途中,金顔色迅速描繪了一張雪山的地圖——哪裏有雪怪的山洞、哪裏有懸崖或者山溝,都被标記得清清楚楚。
趙靈旗的小魚隻懂向上而遊,所以從上山的角度來看,這幅地圖暫時沒有用處,但假如需要啓程下山的話,有的放矢自然會更有效率。
一路上衆人也沒忘記自己的“功課”——狀态好的時候,秋甫會禦劍飛上天空,與亂流争鬥一番,下來後呵呵傻笑,撫劍不語;小聖女經常眼睛翻白,叽叽咕咕念着什麽,像是在與某個人交談;吳比當然是繼續修煉那定時魂導拳,現在半小時内魂力操縱自如,也時不時給趙靈旗來上那麽一下,幫他熟悉疼痛的感覺。
發現藍冰後,全知者重新閉口不言,誰也不知道他下一次抓心撓肝又是什麽時候;孫家法專注于尋找積雪中的藍冰,找到了就叫吳比和趙靈旗去看連續劇,也略微緩和了壓抑的氣氛。
“你瞅瞅,這倆就是濱羽琉和荒木沙羅吧?”藍冰中,一男一女正在背刀前行。
孫家法嚼着壓縮餅幹,點評起荒木沙羅的相貌來:“這小姑娘長得不錯,要是……怎麽就下手那麽狠?真是心如蛇蠍。”
孫家法點評的時候,索菲亞橫了他一眼,他才急忙改口:“你看那弱智的樣子,崽那晃悠啥呢?還往後走呢?”
吳比和趙靈旗看到濱羽琉二人閉目走着,步伐詭異,立刻就猜出他們應該已經察覺到了靈氣的走勢,走出暴雪隻是時間問題。
“哈哈哈倒黴了,遇見白堡了,活他媽該。”下一處藍冰,孫家法看到濱羽琉二人遭遇了白堡的百人團隊,有了短暫交手,在留下一地鮮血之後,雙方各自退卻。
“哎老妹兒,你看見沒,那個會鐵拳的,還給咱們搓過澡呢,還是全套服務。”孫家法指着畫面裏的瓦西裏,對眼中怒火猛燒的索菲亞說,“你也不用急,咱們就看着,現在雪裏面太熱鬧了,指不定誰就死裏面。”
“我希望她不要死。”索菲亞緊握小拳頭,說的是荒木沙羅,“我要親手殺了她。”
“哎花姐,你看那人幹啥呢?”孫家法自動跟随了金顔色的稱呼,指着弗拉德米爾問青花,“死得還挺有儀式感呗。”
隻見弗拉德米爾正握着一個同伴的手,那人已經奄奄一息,卻還是挺身對弗拉德米爾說了什麽,方才死去。
那人倒地的時候,弗拉德米爾周身的雪花自動一震,似乎是有一陣靈元波動。
緊接着弗拉德米爾挨個碰過去,跟每個已死或者半死之人都握了握手,雪花一震再震,不知道在搞什麽玄虛。
青花暗暗留意,還是步履不停,帶隊繼續行進。
不知又到了哪一處藍冰,孫家法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哎喲哎喲,這獸魂派也太無恥了,這是在獻祭嗎?”
畫面裏,獸魂派遭遇了雪怪的圍攻,伊戈爾高舉獸魂牢,外圍的法神派同伴便接連死去,召喚出一隻又一隻強大的獸魂,很快将雪怪清剿得一幹二淨。
當然除了被主動獻祭掉的,還是有一部分獸魂派或者法神派的派衆,也在雪怪的攻擊中死去,頭手分離,有的臉也被咬下來一塊。
伊戈爾是一點都沒有浪費——所有死人或者死去的雪怪,都在伊戈爾的指揮下被切肉冷藏,由獸魂拖着,成爲了這一隊的應急糧食,看得小聖女睚眦欲裂,其餘人則有些反胃。
走到第三天的時候,孫家法看到藍冰,認知被再一次刷新了:“卧槽還有人帶着房子來遺迹的!?”
其他人看到這番景象也有些疑惑——一衆身穿雪地服的傭兵模樣的家夥,正拉着一個透明玻璃房一樣的東西走在雪地中,玻璃房裏一人身穿獸皮大氅,斜斜倚在一個沙發上昏昏欲睡。
直到這夥人遇見雪怪,衆人才知道了玻璃房中那人的來曆——雪怪來時,周圍的傭兵理也不理,繼續自顧自地走着;玻璃房中那人以手做槍,指尖光芒一亮,便有數個雪怪頭顱爆開。
當幾十名雪怪的血染紅了地面,吳比也知道此人必是麥克無疑——套索果然來了。
可是隻有麥克與這群傭兵嗎?還是另有幫手?
帶着疑問,吳比一行人走到了第五天,五天裏劇情差不多完成了一個循環——幾方勢力偶有遭遇,但也并未全力相搏,茫茫雪中視野受限,一方想逃的話,另一方也很難追上。
藍冰的景象中,除了切玉、白堡、獸魂派以及套索之外,第五天又出現了一批新人。
這夥不知名的來客,也如同套索的傭兵一般裝備齊全,隻是組織性上頗有不如,看樣子倒像是僥幸進來的散修隊伍。
同樣也是因爲裝備齊全,即便在藍冰中看到了這夥人好幾次,吳比也沒有看清楚任何一個人的面孔。
有幾次他們遇見雪怪,吳比本想借機觀察一下這群人的戰鬥,但每次都是開打之後暴雪驟然變大,一片模糊之中連個鬼影都看不見,吳比隻好悻悻作罷,重新上路。
領先着、走着,吳比知道一路不會這麽一帆風順,但是當遺迹再次露出峥嵘時,他可沒想到直接就是滅頂之災。
沒有人有多餘的動作,沒有人說話,甚至很難聽見有人喘氣。
但就在八人來到一處山坳時,望着還有過半的山巅,便看見一股小風吹落了一簇小雪,小雪微微滾動,噗嗤落在一頁冰石尖上……
冰石看似毫無所覺,可一陣漣漪自雪中泛起,而後雪面蓦然出現一道裂縫,轟隆隆地演變成一場雪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