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赤城三人到場，吳比是想到了的——影壁在，怎麽可能真的叫張暮雲和趙靈旗生死相搏？

想到歸想到，可眼前的情形讓吳比完全反應不過來，也不知道二人的戰鬥會向哪種方向展開。

雷光爬上趙靈旗的身體，死死釘住他的頭手四肢，那一瞬間，趙靈旗淩空頓了一頓，身體裏暴起了裂體一般的痛。那痛化作一聲呻吟，擠碎了趙靈旗的牙縫崩了出來，仿佛在所有人的耳邊刮了一刀。

赤城先動，秋甫将他拉停，祁飛燕本也要動，見秋甫擋住，便沒再動。

秋甫如此作爲，隻因他在趙靈旗的眼中，還能看見一絲清明；而一旁的吳比，則察覺到了纏繞趙靈旗身上的蓬勃生命力，驚得嘴巴不由微張。

下一秒，趙靈旗舉起大刀，迎上了張暮雲的頭臉。張暮雲也撥開了眼前草皮，看到面目猙獰的趙靈旗，眉頭緊蹙，一掌狠狠印上趙靈旗的胸口。

趙靈旗再被纏繞張暮雲身軀的雷光擊中，全身燃起一層糊味，心口與腳掌瞬爆一次火光，肉眼可見地明明滅滅。

但一旁的秋甫，還是牢牢攥住赤城與祁飛燕，沒有制止此戰。

終于趙靈旗的一刀，劈在了張暮雲的頸側——危急時刻，張暮雲隻來得及歪一歪頭，避免頭臉接刀。

“砰”一聲悶響，二人之間的草皮爆裂開來，人影各自倒飛而回，留下了場中央的一個大坑。

李夕瞬間飙淚，翻過欄杆就從看台上跑了下來；另一側的馮小君則隻慢了一線，微微猶豫了一下，還是跑向了張暮雲。

一刀過後，張暮雲坐倒在地無力起身——那一刀痛徹心扉，經脈内的靈氣也被敲得四處股竄，宛如一群脫缰野馬。

但這并不是張暮雲不起身的原因。

張暮雲捂着肩膀處的破裂的衣服，感受着有些開裂的鎖骨，腦中想的則是：如果趙靈旗的刀開過刃，自己還有命在嗎？

張暮雲對自己哧了一聲，強忍着疼痛擡頭，看到遠處筆挺站立的趙靈旗，瞬間更疼了——他被自己那麽電過，居然沒有事？

難道我真的輸了？

不僅張暮雲這樣想，圍觀的群衆們也都有着一樣的疑問，于是從一開始的靜寂無聲，到後來的竊竊私語。直到他們看見趙靈旗擲刀在地，發現他還有行動能力，終于打心裏認了輸。

“勝利點+9999。”提示信息在吳比腦海中彈出，但吳比眼下卻并顧不上。

吳比三兩步跑到趙靈旗身邊，一把探向趙靈旗的胸口，壓低聲音說：“生命果？”

赤城三人也走近趙靈旗，發現他渾身上下竟然沒有一處傷口，一時間靜默不語，不知道吳比對趙靈旗做了什麽——别說是完美淬體的C級覺醒者，就是赤城本人剛剛被張暮雲那麽電上一頓，也絕對不會像趙靈旗眼下這般紅光滿面。

他們想破腦子也不知道，有什麽異能能夠越電越精神的。

吳比摸索了半天，發現生命果的确不見了，知道趙靈旗遇見了和當初自己一樣的情況——生命果在懷裏直接被吸收了。

“沒了。”趙靈旗緩了半天，才回答了吳比此問，眼中有些迷茫，更有一絲猶疑。

吳比拍了拍趙靈旗的肩膀，不知道該說什麽，此時李夕也跑到了場邊，治療異能使出，卻發現趙靈旗生命力旺盛，好得不得了，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把眼淚收回去。

秋甫見吳比忙完，向他投來了疑問的目光。吳比搖搖頭，開口無聲地說了句：“好事。”

秋甫這才放下心，捋了捋胡子，暫時壓下了心中疑問。

“勝者，趙靈旗。”祁飛燕見決鬥告一段落，也沒人收到什麽不可逆轉的傷，松了口氣向衆人宣布。

張暮雲恨恨地低下頭，足球場那麽大，卻裝不下他的傷悲。

馮小君走到張暮雲的身邊蹲下，輕輕用力，想要扶他起來。可張暮雲咬着嘴唇坐在地上，頭也不擡。

“等一下——”祁飛燕話音剛落，趙靈旗終于說了一聲。

聽到趙靈旗出聲，張暮雲還以爲他要奚落自己——因爲如果赢的是他張暮雲，他一定不會放過在全校人面前踩趙靈旗的機會。

眼下輸了，張暮雲隻能單手攥着膝蓋，深深埋首。

“你不要太過分。”馮小君站在趙靈旗對面，面若冰霜。

“我輸了，這次的第一名是你。”趙靈旗緩緩說道，而後終于忍不住體内生命力的激蕩，如同當時的吳比一樣，兩眼一黑暈倒在地。

“你說……什麽？”張暮雲緩緩擡頭，難以置信地望向趙靈旗，卻見趙靈旗暈倒，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心情大起大落之間，布滿足球場的悲傷化作了希望。

而本來愠怒至極的馮小君聽趙靈旗如此說，也是呆愣了一下，随即便抱上了張暮雲。

此時此刻，馮小君也不在乎心裏面那個有關張暮雲和李夕的小疙瘩了——足球場上幾百人，都見證了自己與李夕各自陪在張暮雲和趙靈旗身邊，這會不會相當于每個蘿蔔都找到它那個坑了？

赤城和秋甫本來以爲此事已經告一段落，見趙靈旗倒地不醒，又是一陣糾心。秋甫這回再不理睬吳比說啥，大踏步跑到趙靈旗身邊，按上脈搏發現生猛有力，腦海中的問号一個接着一個地冒出來。

“真是好事，要脫胎換骨了。”吳比安慰道。

張暮雲重獲力量，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和草屑，也一瘸一拐地站起來：“那姑且算是平手，下次再來打過。”

張暮雲說歸說，可是趁趙靈旗倒地的工夫他站起來耍酷，這在衆人眼裏看來，那就是理所當然地赢了。于是看台上的同學們緊緊握住信仰，再次叫嚷起來，不過大多噴的都是吳比的嚣張，也沒有誰看不起趙靈旗了。

但吳比沒理他們，因爲說實話，他才是所有人裏面心情最複雜的那一個——趙靈旗一開始赢了，讓吳比賺了大把勝利點，本來應該高興；可是攢了兩年的生命果被用掉，相當于一場“切磋”性質的決鬥，就打掉了趙靈旗的一條命；而趙靈旗又因這場決鬥，完美吸收了生命果，一覺醒來就要脫胎換骨……

吳比心裏默算了半天，覺得應該是賺了吧？

嗯，應該是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