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比和黃良的見面,是在香椿樹街23号的小院。
這天一早,吳比收到秋甫的消息,讓他請一天的假在家等着,吳比就知道該當是黃良要來了。
把趙靈旗趕去上學,吳比告訴楊婆婆今天迎客。楊婆婆燒了壺茶,問是誰要來,一聽是黃良,竟然難得一見地梳了梳頭。
黃良來時,日上三竿,推門而入坐在小院正中的石椅上,一伸手接過楊婆婆遞來的茶杯,寫意自然,像是與楊婆婆早就相識。
吳比打量這位來自昆侖的影壁六色之一,發現他既沒有秋甫那樣仙風道骨,也沒有想象中那麽老态龍鍾,整齊的白發趴在頭頂,上衣口袋裏插着一副眼鏡,倒像是一個老學究。
“你們的靈葉,師叔收到了,謝謝你們。”黃良呷了口茶,第一句話便讓吳比一愣神——秋甫是黃良的師叔?那趙靈旗這回輩分可大了?
“聽說你的幾個小夥伴,也都晉升到了D級,恭喜你們。”黃良眼神玩味,第二句說完抿了抿嘴,似是在等吳比說話。
“感謝昆侖的淬體心法?”吳比順着黃良的話接道。
“不客氣。”黃良抿嘴一笑,“沒想到你們竟然能這麽快晉升,到底是因爲英雄出少年,還是因他們身邊有個你?”
黃良話鋒直指吳比身份:“要辦社團的是你,接任務的也是你,偏偏晉級的沒有你,要問我,我覺得有些奇怪,不是嗎?”
“那我知道個更奇怪的。”吳比展開反擊,“昆侖的淬體心法穩健深奧,可偏偏不教,教給學生的都是閹割版,難道不更奇怪?”
“形勢使然,才要先一步打開你們體内經絡。”黃良稍作解釋,“早一天打開,就能早一天嘗試覺醒,獲得異能。”
吳比一聽,才知道閹割版是先改造學員們的經脈,達到進行“覺醒課”的最低标準。
“說起來我倒是更加奇怪,你的幾個小夥伴,身體是怎麽負荷得來如此迅猛的淬體修煉的?”黃良挑眉,“因爲你的異能?”
“對啊。”吳比爲黃良開放魂導光環,讓他切身體會,“給全校開都行,淬體和你那閹割版就一起來呗,兩不耽誤。”
吳比說歸說,腦子裏想的卻是如果在更多人集中修行的地方開光環,魂導光環的“效果”二字會不會跳得更快些。
“你道是誰人都有靈石靈葉可以吃?”黃良擺擺手,感受魂導光環的強化效果,“沒關系,後面總會補上的。”
“對了,境界這東西,提升太快沒啥壞處吧?”吳比本人也覺得幾天破境有些虛幻,而且也明顯察覺到了孫家法與苗春知的境界不穩,想要确定一下是否有隐患。
“沒壞處沒壞處,不然咱們也不敢這麽教。”黃良說的是閹割版的心法,“境界有跌有升,有時跌境也未必是壞事,見過那風景,再來一次境界會更穩。”
“當然,這說的是低境,到了B級以上,再跌境可就麻煩了,也許會壞了根基。”黃良倒似蠻喜歡答疑解惑的,吳比這麽一聽,也才放下了心。
“還有什麽要問的?”黃良再呷口茶,一副開誠布公的樣子。
“我們想去遺迹,進一步磨練自己。”修行上吳比暫時沒啥問的了,見黃良如此坦然,也便懶得廢話,直接點出主題。
“哦?你要去哪個遺迹?”黃良指頭在桌上點點,“我今天來找你聊,就想聽聽你有什麽是我該知道、但還不知道的。”
吳比聽黃良說的故弄玄虛,有點不耐——一會總不能再來一出手心寫字,翻過來相視一笑、惺惺相惜的劇情吧?
“藍星将有大災。”吳比單刀直入,“所以我們要變強。”
見吳比如此直接,黃良也覺得省去了不少工夫,點頭道:“對,将有大災……”
“你也知道?”吳比詫異了——自己下界前看到菜園的猩紅色,才知道藍星将有大難,難道他黃良也死過?
“昆侖一直對現世有所推演,每有靈元大潮,必有禍端将至。”黃良也不賣關子,“這次算來,竟然是九死一生。”
“誰九死一生?”
“所有人,九死一生。”黃良正色道。
“所以我們才要變強。”吳比順着說下去,“赤城跟你說過了吧?我們幾個,想要接受更多鍛煉,哪怕現在就加入影壁。”
“他的确跟我說了,并且把決定權交給了我。”黃良凝視吳比,“有一腔熱血是好事,我也贊同你們的動機,但……”
“但你們真的明白,影壁面對的是什麽嗎?”黃良的手,再次緩緩敲擊桌面,“修行道上的詭谲門宗,各國的覺醒者組織……走出了這一步,擺在你們眼前的,就是你想也想不到的危險。”
“我給你打個比方吧。”說着,黃良停下手指,“赤城,你看過他出手吧?”
吳比想起那晚赤城的灼熱拳風,仿佛連吸氣都會被灼傷血管,緩緩點了點頭。
“想象加入影壁,有一天你會和赤城那種程度的敵人交手。”黃良表情嚴肅,“那是一腔熱血就能赢的麽?”
“一腔熱血,也比什麽都不做強。”吳比在這件事上決不能妥協,“現在打不過,不代表永遠都打不過,就算影壁不要我們,我和趙靈旗也不會停下。”
黃良沉默片刻,笑了。
“現在,我知道你的決心了。”黃良重新敲起了手指,“說吧,你們想要加入影壁,到底是要去哪裏,做什麽?”
吳比一聽有戲,精神抖擻:“北方正有空前的靈氣聚集,應該是一個目前爲止最大的遺迹,即将開放。”
“哦?有多北?具體位置?”黃良等的就是此刻,想看看吳比會不會大公無私地把這個重要消息全盤托出。
吳比并不想因一己之私耽誤大局,所以毫無隐瞞之意,當下即拿出了手機,想搜份地圖出來指給黃良看,掏到手心才想起是磚頭機,急忙喊了楊婆婆一聲:“婆婆!有地圖嗎!”
楊婆婆應了一聲,正要去拿,就見黃良接過茶壺,随手一甩。
壺中的茶與茶葉灑落在地,竟然拼出了一幅藍星的大緻地理圖,名山大川,國家輪廓一樣不少,端地神乎其技。
楊婆婆見怪不怪,不過爲了譴責黃良浪費茶葉的行爲,還是狠狠地擰了他肩膀一下。黃良本來一副高人的表情,但也疼得嘴角抽搐,被他強行忍着,沒亂了高人氣度。
吳比走到地圖北面,指向了下界前所見到的、靈氣彙集的那個地點。
黃良見吳比動作利落、毫不猶豫,心中甚喜,随後笑吟吟地向吳比所知之處看去,瞬間勃然色變。
“是這兒?”黃良眼睛圓睜,這一刻終于不再像個老學究,而像個揭盅時直冒冷汗的賭徒。
“對啊,怎麽?”吳比不知此地有何玄虛,居然給黃良吓成這樣。
“要命哦……”黃良頭有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