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比重登城頭,心中别是一番滋味。
城上的守卒都以望向英雄一樣的目光,目送吳比、大牛和武保國三人走上來,尤其是吳比——此前他身處烈焰,拉動火櫃的樣子還曆曆在目,現在仿佛卻像沒事人一樣回到了戰場,不是神迹又是什麽了?
路過守卒的時候,吳比發現不少卒子會偷偷摸一摸自己的衣袖、肩膀什麽的,借機沾沾仙氣,搞得吳比怪别扭的。
城樓上城守對武保國點了點頭,飛熊營重新列陣。城下的異族也沒有讓守卒們久等,在納末兇的燒傷穩定過後,便重新開始蟻附攻城。
于是城頭的一營守卒又重新開始了周而複始的阻敵工作——隻不過剛剛城斷,即便大牛他們及時用土石堵住了缺口,還是給城下留下了一個角度頗高的土坡。
大股異族從土坡處向上攀爬,給守卒們帶來了極大的壓力。
這次沒了奇石的幫助,納末狠面對五丈高的城牆也沒有什麽好方法,但是看到了土坡省力,也果斷把那黑色的異馬晾在了安全之處,三兩步便從土坡處向城頭爬來。
箭雨對納末狠毫無作用,神弩也隻剩區區三架,隻有一架的射程能夠覆蓋土坡,此時也正在裝填。
納末狠如入無人之境,一邊上坡一邊随手撿起地上的刀槍擲向城頭,每一擲便有一個守卒幹脆地死去,霎時間城卒們大驚。
“飛熊衛!”城守一聲令下,飛熊營準備上城接戰。
好死不死的,飛熊營踏前的時候,納末狠遠遠瞧到了軍陣中的吳比,當下就是一聲戾吼!
“哇哇咯咯!”
納末狠從地上撿起一顆死人頭,哇啦亂叫着推開身前的異族,一頭擲向吳比!
死人頭在空中翻滾十幾圈,發出一陣破空之聲,疾向吳比襲來。好在大牛正在吳比身前,縱身将之一刀拍落。
看到大牛,納末狠更生氣了——傷他哥哥的兩人都在這裏,必須殺之!
納末狠以一人之力推開同族,踩斷他們的腿也要登城。武保國見狀,急忙率飛熊營當頭阻攔。
此前平地遭遇納末兇,武保國拼盡全力也是落于下風,而這次有高地優勢,再加上左右袍澤共同進退,片刻之間便把納末狠劈落城頭。
納末狠皮糙肉厚,不依不饒地起身,再從地上拿起一物向城頭擲來,這次不是綿軟招風的死人頭,而是尖銳的長槍了!
“當!”大牛用盾牌架開,手臂酸麻,一時擡不起來。
而納末狠見長槍建功,便專挑長槍向吳比和大牛輪番投擲,宛如一台城下的弩機!
吳比見狀,全神貫注地閃避了起來——說也奇怪,自從燒傷恢複以後,身體裏好像一直有一股活力蠢蠢欲動,此刻更是被納末狠投來的長槍完全激活,一時間吳比閃轉騰挪,躲得不亦樂乎!
“勝利點+10;勝利點+11……”伴随着吳比躲開一杆杆長槍,不勝寒系統也不斷彈出提示。
“隊正大人!你們去城頭,我來拖住這厮!”吳比首次發現自己竟如此敏捷,靈機一動便要刷會經驗,正好爲土坡分擔壓力。不然一旦讓納末狠反應過來,從土坡殺上,也許又會擾亂城頭的防線。
武保國一聽,心下了然,領着飛熊營隐于陣後,準備随時支援那處土坡。納末狠見武保國堕後,略一歪頭,似是在思考要不要去找他。
“找什麽呢!你爹在這!”吳比表情嚣張,對着納末狠喝罵。
納末狠雖然不懂人語,但也聽得出吳比口中的挑釁之意,跳腳大怒扔上一條大腿——城下的長槍已經被他扔得差不多了。
“沒打到!”“有種的把你自己的大腿扔上來!”“再加把勁!”
“勝利點+22;勝利點+23;勝利點+24……”
吳比穩穩拉住納末狠的仇恨,勝利點也在穩步提升。吳比發現,原來勝利點的增長數額,與對手想要獲勝的心情成正比.
而且伴随着吳比的劇烈運動,體内的那股活力似乎也得到了進一步的觸發,逐漸延展到了四肢百骸,整個人都暖洋洋的,像是完全不會累。
于是吳比口中加勁喝罵,每躲納末狠一擊便探頭知會一聲,把納末狠隔離于戰場之外,玩起了城上城下打地鼠的遊戲。
外山關上下,又重新回到了此前的膠着局面——城上守卒在魂導光環的影響下拼死力戰,城下的異族密密麻麻排起了蟻陣,摞着屍體向城頭接近。
而異族騎來的馬兒們,則在夕陽下安靜地啃着外山關外的草,等待城破之時,随背上異族直驅雄武城。
時間飛速而過,吳比已經不記得自己在城頭與納末狠“纏鬥”了多久,隻知道二人來來回回已經休息了三五回的時間,一次比一次間隔更短,就連城頭的換防也已經完成了兩次。所有的守卒們都見識到了“吉星”吳比與納末狠耐力,啧啧稱奇的同時,都在暗自揣測他們能撐多久。
皎月高懸,生命果賦予的活力緩緩消退,吳比在覺得脫胎換骨的同時,也已經開始感受到了真正的疲累。但是納末狠還沒有累趴下,自己也不能輸!
“你……你這畜牲……”吳比雖然站得筆直,但也有點氣息不勻,“你……你過來啊!”
“哇哇……咯……”納末狠手臂酸麻,撿起一塊同族的屍首大嚼特嚼,回複一下體力。
吳比自然也不甘示弱地拿出大餅,還吐了一塊到納末狠的腳旁。
“嗷!”納末狠像一隻看到黃瓜的貓一樣跳得老高,氣得飛了起來啊,吓了吳比一跳。
重新落地,納末狠再也顧不得高牆的阻攔,徹底發了颠——隻見他三兩步滕騰騰跑到牆邊,奮力一撞,震得牆上之人一個趔趄,甚至就連斷牆處的土石也有松動迹象。
隻不過納末狠也撞得肩頭血肉模糊,但他卻不以爲意,見此舉奏效,便返身退到了更遠一點的地方,準備再來一遭。
“唏律律——”月下一騎以遠超尋常的速度急速接近,定睛一看,卻是早就燒成了卷發、渾身黢黑的納末兇。
吳比再次驚訝于異族的體質——這納末兇都快糊了,居然還有力氣騎馬,居然還有力氣參戰?!
納末兇拉住納末狠,叽裏呱啦地叫了句什麽,納末狠也叽裏呱啦地回複,随後遙遙指着城頭的吳比。
納末兇怒嚎一聲,狠狠一拳把納末狠錘進地面,然後揪着他的辮子指了指已經幾乎被填平了的土坡。
這一下不用解釋,就連城頭的守卒也明白,是納末兇在叫納末狠從土坡沖上來了。
“随我來。”城守也看破了納末兄弟的圖謀,知道此時再也沒了于城樓指揮的必要,便率領最後的親兵一起于斷城處列陣。
至于剩餘的神弩和火櫃,老早便被城守安排到了斷城的近處,就等着最後的這場硬碰硬了。
城守雖然沒有說話,但是他的行動已經說明了一切,于是武保國也帶飛熊衛跟在了城守身後列陣。火櫃旁的守卒一見吳比到來,很自覺地把火櫃的把手交到了他的手裏——吳比渾身着火的英姿還印在這卒子腦海中,揮之不去。
吳比灑然一笑,接過了把手。大牛見此,也才略微放下心來,手持鋼刀,專心等待即将從土坡上沖來的納末兄弟了。
就在局勢一觸即發之時,城後突然冒起滾滾濃煙,衆人皆驚疑不定。
“城内失火——”一位滿臉煙污的守卒踉跄着跑來,跪倒在了軍陣之後。
這句話,成爲了壓滅城頭士氣的最後一把塵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