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甯!吾弟在哪?”
武保國的聲音自賬外響起,雖然從音量傷來看還有很遠,但還是吓得李劍急忙撒下刀把,轉身側躺,假裝無事發生過。
“你知道你的問題出在哪裏麽?”吳比的聲音傳來,又吓了李劍一個激靈。
原來吳比在龐甯出聲之時,就已經悠悠醒轉,見李劍鋼刀在手,哪還不知道他想幹嘛?正準備趁李劍不備,突施偷襲,沒想到他自己就慫了。
“什麽什麽問題?”李劍轉頭愣愣地看着吳比,不知道他所言何事。
吳比眼神平靜:“當初選人的時候,你們隻顧着人物的強弱,卻未在意他們的性格。”
“自以爲是,把自己的優越感強加于人,惹人厭惡,所以才失了他的心。”吳比繼續說道,“現在控制不了武保國,狗急跳牆決定對我下手?”
“晚了。”
“你想幹嘛?”李劍被吳比說中心事,惱羞成怒,“别以爲武保國回來了,我就不能搞死你。我告訴你,惹毛了我,即便你和那大牛能活過今天,最後還是會死在這外山關。”
“哦,你是想說,東倉有馬?”吳比呵呵一笑,“你放心去吧,這話我一定幫你帶到。”
李劍被掀了最後的底牌,頓時大驚失色。而吳比說完,抽刀便斬向李劍的腦袋——城頭幾次激戰,吳比早就練成了一身殺氣,當時面對張牙舞爪的異族都砍得毫無懼色,那現在砍一個本性奸惡之徒,又怎會手軟?
越在高壓之下,人的成長可是越快的。
更何況剛剛不知發生了什麽,醒來的吳比感覺渾身力量充盈,好像整個人都剔透了不少,難道是連吃三顆生命果的作用?
可惜生命果并未直接給吳比提升力量,李劍也及時開啓了玄武甲,所以吳比這一刀并未對他造成任何傷害——這身從魂界帶來的玄武甲已經成了李劍的保命本能,城頭打仗的時候,一隻手從未離開過腰間,一有風吹草動便果斷一按,哪那麽容易偷襲?
“怎地動刀?”武保國獨身一人推開營房,正好見到吳比揮刀的一幕,心中大訝。
外山關的城頭各處,還在進行後續的清掃事宜,現下大牛與飛熊衛的他們都還在忙碌着,武保國也是聽說龐甯受傷,這才偷偷趕來查探。
“武兄救命,吳比跟我是敵對山門,想要趁我受傷取我性命!”李劍驚出一身冷汗,急忙把這件事描繪成私人恩怨,倒打吳比一耙。
“吳比,這樣不妥吧?”雖然武保國看不上李劍,但好歹同在一營之下,也覺得吳比不應該在這個時候還隻顧着個人恩怨。
“哎,你這憨貨,咋還黑白不分呢?”吳比搖頭笑了,“剛剛是這厮想要趁我昏睡刺我一刀,連你的寶貝兄弟龐甯都打算一起滅口,不信你問問?”
武保國扭頭看向龐甯,隻見他喉頭咯咯作響,睚眦欲裂指向李劍,眼中的每一個血絲都好像在說:“就是他!”
見到龐甯的慘狀,一股怒火“蹭”地竄上了武保國的天靈蓋,隻見武保國手中陌刀一揮,斬向李劍。而李劍見情勢緊急,壓根就沒有解除玄武甲,于是被武保國一刀砍飛,跌坐在地。
就在武保國的刀砍在玄武甲上的那一刻,龐甯也終于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在龐甯最後的視野中,是李劍絕望且憤怒的臉,所以他還以爲李劍必然被削的身首相離,一口氣咽了下去,就再也沒提起來。
看到龐甯離世,武保國終究壓不下心中怒氣,沖到李劍身旁又是一頓劈砍。怎奈陌刀終是凡鐵,還是無法攻破玄武甲的守護。李劍則蜷縮成一團,看着玄武甲泛起的層層漣漪,暗自祈禱可不要被武保國砍破了。
一邊想,李劍一邊抱頭大喊:“殺了龐甯的可不是我,而是異族!你有這力氣不如使在異族身上,拿袍澤撒氣算什麽英雄好漢!”
說到英雄好漢四字,武保國方才停手,扔下陌刀,虎目一行熱淚地跑回龐甯身畔:“英雄好漢……英雄個屁的好漢!”
“那日若是我早聽龐甯一句勸,哪會落到現在陰陽兩隔!事到如今,我又如何回去面對龐甯的老母?”武保國抱着龐甯的屍首,痛哭流涕。
“那便守到最後一刻,權當是替死在外山關的這千多兵卒盡孝了。”不知何時,大牛也推開營門走了進來,目睹了武保國的悲恸。
“吳比你沒事吧?”大牛見吳比無恙,拍了拍他的肩膀。
“外面情況如何?”吳比問起外面的情況,想知道自己都錯過了什麽。
聽吳比一問,大牛神色一黯:“剛剛經此一役,算上你們這些傷員,三營隻餘其二,城守親兵活下來的不足百人……而異族還在聚集,城外已有五萬之數。要是沒有援兵的話,恐怕城破隻是時間問題罷了。”
“士氣如何?”武保國三兩下擦幹眼淚,又重新抖擻精神。
“士氣……更是不妙。”大牛憂心忡忡,“現在城中有傳言說,校尉拿我們做餌,打算等城破以後,在關内關門打狗,并不會再派遣援軍,不然怎會連糧草兵馬也帶走了大半……”
衆多傷卒早在武保國力劈玄武甲的時候就醒了過來,此時一聽,無一不是臉色一沉。
“死便死了,想那麽多作甚!”武保國戴上頭盔,戾聲說道,“軍令如山,校尉自有安排。”
吳比撓撓頭,覺得武保國現在情緒不對,可能是龐甯新死給他的打擊太大了?吳比正在思索要不要趁這個機會,告訴大牛與武保國東倉有馬的消息,突然聽到外面一聲叫嚷。
“大牛!吳比!”二狗突然沖進營房,口中連連高呼,“城守說你們是吉星現世,涼州鬥牛!哈哈哈等打完了仗,你們就要發達了!”
“吉星現世?”吳比看着沖進來的二狗,一臉疑惑。
“對,你是吉星!不然怎會火燒不死?大牛是涼州鬥牛!拱衛山關!這都是城守大人剛剛才城上所言,千真萬确!”二狗語聲興奮,方才看到了一旁剛剛重新戴好頭盔的武保國,“喲,保國之石也在,快快快,你們三人,随我登城!”
一把火把自己燒成了吉祥物?這讓吳比始料未及,不過想想剛剛大牛所說的城中傳言,不難想到城守此舉應該隻是爲了鼓舞士氣,什麽吉星什麽鬥牛,一聽就是随口胡編的吧?
“還提得起刀的,入我飛熊營,我們并肩殺敵!”武保國陌刀一拎,湧起一股豪情。
“呃……大牛,啊不,涼州鬥牛也是你們飛熊衛的是嗎?”一位傷勢不重的卒子唯唯諾諾地問。
大牛面色尴尬,一陣别扭之後才點點頭:“對。”
“那我願往。”傷卒早就聽說與大牛同伍更容易活下來,當然不會錯過這次機會。
一時間不少卒子也跟着起身,準備一起加入飛熊營。
“那這人怎麽辦?”一個卒子揪起了縮在一旁的李劍。
這個卒子剛剛親眼看到武保國力劈李劍,而且是照着劈納末兇的規格劈的,現在加入了飛熊營,便順手問問武保國想要怎麽處理這個鐵疙瘩。
“吊起來吧。”吳比輕飄飄地說——這貨就像一灘爛泥,攪不碎劈不爛,不咬人但惡心人。既然現在殺不死他,不如就把他封印了,眼不見爲淨。
“放開我!你們這是私刑!我要告訴城守!”李劍玄武甲全開,奮力掙紮,“你們撒開我!我認識世子!我也是神仙!”
“對對對,縮頭神仙……”這兩天李劍的表現,都被卒子們看在眼裏,自然知道他是哪路神仙。
卒子們嘻嘻哈哈地把李劍吊在了營房的梁柱上,吊上去的時候摸到了玄武甲,感受着指間傳來的流水一般的觸感,一個個啧啧稱奇,有幾位還要吐口吐沫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