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比與大牛歸隊沒多久,世子的車仗便趕了過來,好在鐵蛋和鄉勇們早就控制住了人群,區區幾車并沒有造成什麽騷亂。
隻不過吳比不想跟世子進行無謂的社交,所以老早躲到前面去了。不過回頭看的時候還是看到林家出了一些壯丁幫忙爲世子趕車,世子也走出車廂,開始與民同樂了起來。而那白眉老者就靜靜站在世子身後,掃視過往的一切人物。
一開始吳比看到王康康走出車廂,似是在找自己,于是視而不見,隻顧着騎馬刷經驗——剛剛與大牛同騎之後,吳比掌握了一點騎馬的要領,現在已經可以緩緩驅馬前行了。這無疑爲他刷勝利點提高了不少效率,很快魂導光環已經被吳比升到了9%,開始向10%進發。
天色将晚之時,一行人終于抵達了外山關。
外山關坐于大梁朝北方兩山之間,是爲大梁朝的北方大門——城高五丈,依山而建,想要入關,除此以外别無他途。而這五丈的高度,便是生與死的距離。再向南去,便是百裏一馬平川的萬馬原,直通雄武城。
倘若雄武城被破,大梁朝的腹地将直接暴露在異族的兵鋒之下,難及數百萬民衆。所以衆人退到此處,已經近乎退無可退——即便異族能夠攻破外山關,也絕對不能讓他們過了雄武城一線。
流民們陸陸續續進入外山關,吳比也終于有了一點大戰将起的感覺。世子車仗當然優先被騎兵們迎接入城,臨入城時,吳比看到王康康向自己投來了兇狠的目光,像是在說“你給我等着瞧”。
吳比沒理,而是牽着他的小馬駒前前後後轉悠着,熟悉着騎馬的感覺,以防後面這幾天,需要用到這一技能。
大牛則滿眼擔心地看王氏與小阿牛入城,也沒有上前送别。此時一位遊弋巡視的外山關騎卒看見大牛與鐵蛋,笑呵呵地引馬而至。
“大牛!鐵蛋!你們沒事就好!”騎卒一笑,吳比才看見這家夥嘴上缺了一顆牙,不知是從小丢了還是近來才被人打過。
大牛顯然認識此人,招呼道:“二狗,情況怎麽樣?”
“還能咋樣,人心惶惶呀!”二狗嘿嘿一笑,看了看吳比,“這是……?”
“這是吳比兄弟,将與我一起參軍,抵擋異族……”大牛說着說着,語聲低了下來,也覺着讓這麽個少年參戰有些不忍。
“好呀!我叫二狗!跟大牛同鄉,外山關的騎卒!等打起來了,你可也照顧照顧我哦?”二狗毫不見外,拍上了吳比的肩膀。
“好說好說,一定一定。”吳比也嘻嘻一笑,抱了抱拳——他也看出這二狗是個沒什麽城府的實在漢子,便也不客氣地打趣道。
“二狗,知不知道這次我們鄉勇要分到哪一營?”大牛憂心忡忡地問。
“這你就問對人了。”二狗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聽說我們都要被編入到戊己校尉的新兵營,今晚校尉将與城守等人一同軍議制定戰策,看那火燒屁股的樣子,估計明天就能看到異族在城下了……”
“真的?”大牛還是關心媳婦孩子,“那今天外山關收容的這群流民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青勇編入輔兵,老弱嘛……可能會繼續後撤?”二狗吸了吸鼻子,“這我瞎猜的,因爲聽說異族是吃人的,估計校尉也不會留下這麽多老弱在外山關,不然一旦城破,這些不都成了異族的口糧了?”
大牛眉頭一緊,說不出話。
“你也不用太過擔心,據說戊己校尉帶來了他的破陣騎,異族不一定能讨得了好。”二狗安慰道。
“這戊己校尉是什麽人,很厲害嗎?”吳比挺二狗如此推崇,不禁發問。
“戊己校尉你都不認識?”一旁的鐵蛋驚訝道,“戊己校尉便是大将軍的嫡子英銳!靠殺異族、殺山蠻積攢出來的戰功!以後可是要當大将軍的!”
“很能打嗎?”吳比順着鐵蛋的話往下問,并順手從大牛兜裏掏了一張面餅,嚼餅聽戲。
“那當然!‘破陣騎’可是精銳中的精銳!”二狗無縫接上鐵蛋的話頭,并且高高豎起大拇指,“放到整個大梁朝的精兵裏都排的上号的!實話跟你說,破陣騎可是咱們涼州的每個騎卒的夢想,要是成了破陣騎,那可真就是吃香的喝辣的了。我聽說他們每天必有兩頓肉食!”
“嗯……我在北面看過破陣騎作戰,端地一個來去如風,殺匪如麻。”鐵蛋繼續吹,“聽說我們武州的軍費,裏面有兩成都用來打造這隊騎軍了。”
“還有你不知道的呢!”二狗炫耀他的消息靈通,“今天上午,戊己校尉又收了一員猛将!金發碧眼,能夠生裂虎豹!”
本來吳比聽得正起勁,直到聽見“金發碧眼”四個字,差點把餅噴出來——金發碧眼,生裂虎豹,莫非說的是那桑托斯?可惜這家夥沒被當成異族直接殺了……
“什麽猛将,你再講講?”吳比想起桑托斯的蓬勃殺意,便知道他是個睚眦必報的角色。自己那根中指肯定指到了他的心裏,如果遇到他必難善了,還是早做準備爲妙。
“那你可真是問對人了!”二狗一下來了勁,“就今天上午!我正在這附近巡邏,就見這位猛将搶了趕來避難的商隊的一匹馬……”
“你仔細說說,姓誰名誰,長什麽樣,多大歲數!”吳比聽二狗說這猛将搶馬,又有點不确定,因爲明明記得這厮下界前從竹籃裏拿了一匹馬來的。
“啊,我叫二狗啊……”
“誰問你了,我問猛将呢!”吳比急死了。
二狗恍然大悟,拍了拍額頭:“姓誰名誰不知道,我就看到他全身滿甲,身背一把這麽長的大劍……”
說着,二狗把胳膊伸得老長,還嫌不夠,連腳也用上了。
得,說到這兒,吳比就知道這人是桑托斯沒跑了。
“當時城外的巡邏兵還以爲他就是異族,一伍人沖上去就要把他降服。”二狗說得口沫橫飛,“結果啪啪啪啪啪五下,那猛将大劍揮揮,一伍人就被拍倒在地,站不起身。”
“我還以爲這伍人死了,正準備去禀告城守……”二狗擦了擦口水,“哪知道其他的騎卒們不樂意了,十幾騎沖出城門,上去便與那猛将戰在一起。”
“你來我往沒幾個回合,猛将就啪啪啪把騎軍拍下馬背,像拍蒼蠅一樣。”二狗比比劃劃,好像自己就是桑托斯,大發神威,“關鍵拍歸拍,這猛将還沒傷他們性命,厲不厲害?”
“然後呢?”吳比有點惱火——出什麽騎兵呢,直接亂箭射死不好嗎?
“打了這麽大動靜,當然驚動了戊己校尉啊!”二狗一拍大腿,講得繪聲繪色,“戊己校尉見此人勇猛,也就手癢了,親自披甲上馬,與這猛将戰了幾十回合!”
“結果打到興起處,猛将的大劍上好像纏上了什麽東西,劈斷了校尉的狼牙棒!”二狗雙手一劃,做出了一個斬斷的手勢,“當時校尉不慌不忙,抽刀就要再打過。”
“那校尉的親兵自然不能看主帥遇險,幾箭射去,才逼退了那猛将!”二狗一邊說着,一邊嘴裏發出“咻咻咻”的聲音。
吳比看他口沫橫飛的樣,真覺得這二狗不是個騎卒,應該是個說書的。
“那猛将好像打一開始就沒打算傷人性命,被逼退之後也便不再糾纏,就筆直地站在戊己校尉馬前,也不行禮。”二狗的聲音突然多了抑揚頓挫,“校尉雖然不悅,可也沒跟猛将一般見識——眼看與異族開戰在即,校尉自然要便把這猛将收入麾下,來幫我們大梁朝沖鋒陷陣咯!”
“然後呢?”鐵蛋還嫌聽得不過瘾,繼續追問。
“然後他就跟校尉回城了啊!”二狗說,“後來我才知道這猛将的名字,好像叫三坨屎?你說奇不奇怪,可能是我沒聽清……你放心,一旦打起來,咱們一定能夠看見猛将兄的馬上雄姿的……”
聽到這兒,吳比無比确信這猛将那個自稱來自奧拉王國的桑托斯了,砍斷英銳狼牙棒的那一劍,纏的就是鬥氣吧?以他的個性,會不會在看見自己的那一刻,就一劍把自己斬了?
雖然吳比早就猜想此番會遇到桑托斯,隻是沒想到這麽快——如今自己未有軍功加身,還是小心爲妙。
想着,吳比從地上摸起一把塵土,胡亂擦在臉上,方與大牛一起進了外山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