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穆泰的分析,夏赤松的心情十分複雜。一方面吧,他不得不承認穆泰所說條條在理,可是直覺不斷提醒他,那些幂磾人就是有些不大對勁。但具體哪裏不對勁,他一時也說不上來。
心煩意亂之間,他拈棋的手指無意中敲在了棋盤上。
按照古時候的規矩,落子無悔!
隻要是棋子碰到了棋盤,那可就不能再移動位置了!
這随意一敲固然隻是一招閑棋,可是棋到中盤哪裏容得下一手閑棋?穆泰抓住機會,飛速落子,一子雙叫吃,本來已經死透的大龍,竟然,竟然硬生生被救回來了!
棋到此刻,勝負已分。
縱橫十九道,這是穆泰第一次戰勝夏赤松。第一次!哪怕隻是讓子棋。
穆泰長身而起,仰天大笑,此時無論夏赤松再勸什麽,估計他也是聽不進去的。
夏赤松離開的時候,特意走到一處水缸邊瞧了瞧。
初冬季節,不消多時,靜止的水面便又被薄冰封住。液面離缸口很近,顯然是剛剛填滿的。
夏赤松輕籲了一口氣,心道:哎,大概真的是自己想多了。防火備戰,這裏面還能藏些什麽壞心思呢?
已經十年沒有輸過棋了,竟然這麽窩囊地輸在了這個開春。
夏赤松的思緒又回到了剛才那局棋。
落子,無悔,他也隻能搖着頭大步踱出了穆府。
平城的傍晚從來沒有這麽熱鬧,就算是元宵節也沒有聚集着許多人。花燈廟會畢竟年年有,可是聽說今年填倉節軍師整出許多新鮮花樣,于是萬人空巷,争窺其中奧秘。
暅之改良了幾部當日揚威厄口的抛射裝置,正在詳細向同謀衆人講述使用方法。
這抛射裝置的關鍵是要将彈體内的爆炸物分兩部分填裝,然後用裝置上的弩機激發箭矢,擊中火石引發一次小爆炸,在将圓形彈體抛擊出去的同時引燃主引信。
當時在厄口條件倉促,暅之隻是在樹幹上挖了一個簡易軌道作爲導向。這種設計其實并沒有辦法很好的利用爆炸産生的氣浪,抛射距離非常有限。不過好在當時暅之身處高處,向下投彈,無需太過講究。
但是今天他想把動靜鬧大些,最好是舉城皆驚,于是便專門用粗竹做了導向筒。
他們在臨河小築裏試發了第一彈,隻聽嘭的一聲巨響,爆炸卷起的氣浪被鎖在竹筒中,壓迫在狹小的空間裏~
那種暴烈的力量終究是鎮壓不住,試射用的鐵丸瞬間被抛出,直入雲端,在衆人視野中漸飛漸小直至微不可察。
導向的竹筒也經受不住,被炸了個四分五裂。
“咦!大力!”,楊大眼離得最近,他一邊跳躍躲開了竹筒碎屑,一邊稱贊道。
暅之卻對這個結果不太滿意,搖頭道,“這東西還有些缺陷,太耗竹管。等一下我們分成四組,每組發六顆彈藥。我會将竹管用鐵箍加固,每組發三根備用,應該能撐下來。”
“這東西可有名字?”,元純陀好奇道。
暅之再次搖頭,“我也是第一次攢出來,還沒起過名字。”
“我看就叫‘咦大力’砲吧。忽律軍中喜歡讨彩頭,凡是第一個對着新物件喊話的,便等于爲它賦名了,自有言靈之力。今日這砲,名字當爲大眼兄所賦。”,任神通建議道。
衆人均無異義,暅之也就微笑着應和道,“好,那就叫咦大力砲吧。我會在砲體下加上輪子,便于拖動。古語曰,負車爲連,那我們就選出四人爲連長,各自挑人分頭行動。一連就由我帶了。劉必金多在厄口的時候跟我打過下手,這次還是跟我。二連長,那就需要五弟代勞了。三連,李老神仙。四連,刁沖兄弟。大家如果沒有意見,就由五弟先來挑人吧。”
“等等,等等。我想和刁兄一組行動,這些天太忙,我正想找個時間和他多聊聊呢。”,慶雲立刻舉手道。
暅之望了慶雲一眼,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立刻點頭,“那好。四連就由任神通帶隊吧。”
于是分組便沒有什麽太大懸念,李老神仙挑了本家李煥,任神通和楊大眼早已混熟,再次做了搭檔。
元純陀又被安排去照顧四小隻和元十三縣,她心裏自然是老大不願意,正要抗議,暅之卻附在她耳邊小聲囑咐了幾句。元姑娘立刻轉嗔爲喜,一蹦一跳地跑開了。
就在天色全黑前,暅之加固好了所有竹管,又爲砲體加了滾輪。于是便得意地對慶雲吆喝道,“二連長,快把你的咦大力砲拉上來。”
“唯!”,慶雲應了一聲,便去牽砲。
李詭祖和任神通也各牽了一隻,去傅軍師預先安排的地點準備了。
“檀君有話想問我?”,刁沖見衆人已經散開,适時問道。
慶雲的确有話想問他,他從見到刁沖的第一刻就想抓着他的胳膊好好長談。可惜這一日多來實在是太緊張了,周遭局勢緊張,制定臨時戰術緊張,趕制相關道具工期更加緊張。一直忙到現在,慶雲終于得了空能和刁沖多說上幾句。
“是啊,刁兄。我一直想問,你被關在赤松觀中的時候,有沒有見過其他人?”
“其他人?”,刁沖詫異道。
“哦,我的意思是,其他被囚禁,或者被押解路過的人。尤其是,兩個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