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似乎有一道灰影比楊大眼更快,更迅捷,直接沖向任北叟。
灰影的靈智極高,試探的進攻就選擇了隊伍中最弱小的目标。
然而楊大眼的爆發速度似乎有些出乎它的意料,面對明晃晃的刀光,那道灰影也不得不暫避鋒铓,繞開正面再次鎖定了位置偏一些的任東皇。
東皇是四童當中年齡最長的,處事也最爲冷靜。
他雖然隻能看清一道殘影,但是因爲楊大眼的阻擋,還是爲他争取到了出手的時間。
他手中的絞盤飛快的轉動,黑色的絲線根根箭射,密織成網。
西華看到哥哥的動作,仿佛瞬間明白了什麽,他也配合着拉緊絞盤在空中布置臨時障礙。
嚓!
灰影顯然沒有見過這樣的無形陷阱,直接撲了進來。
但是那團灰影的戰鬥經驗卻十分豐富,亮爪在前,率先在防禦網上撕開了一個大洞。這個習慣救了它一條性命,雖然身軀仍被殘網的絲線絞傷,但并不足以緻命。
灰影驚叫着逃開,這一次受傷顯然刷新了他的認知。
眼前的人形生物似乎和它之前碰到的那些獵物不同,之前經過河谷的兩腳羊,在它面前基本毫無抵抗能力。
他們行動遲緩,孱弱怯懦,但肉質卻肥瘦相間,格外鮮美,是最理想的食材之一。
但是這一次不同,楊大眼的速度幾乎能夠與它們比上一比,而無形的陷阱更讓它吃足了苦頭。
“那是什麽東西!”,任昉将愛子全部護在身後,心有餘悸地問道。
“不知道,速度這麽快!也許就是人們口中的陰兵,其實,或許隻是某種猛獸。”,祖暅之分析道。
“如果隻有一隻的話,倒也無需擔心。”,元純陀這時的想法有些天真。
慶雲很快就爲她厘清了現實,“你看地上烏頭鹳屍體的數量,就應該知道這附近應該不止一隻兇獸。而且……”
慶雲說着說着,聲音便忍不住開始顫抖起來。
不單單是他在顫抖,身邊的所有人都在瑟瑟發抖。
山坡之上,忽然亮起一片幽蘭色的星辰!
絕壁突岩自然無星,那一片片,一點點都是某種兇獸的眼睛!
那種如鬼魅般的,該死的生物,竟然不隻一隻!
“現在怎麽辦?”,元純陀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緊緊的攥着慶雲的衣襟想要找到一些安全的感覺。
“我記得在山谷的正中有一塊白澤碑,據說白澤碑下是安區。雖然不知傳言的真僞,但是,我們應該也沒有别的選擇了。那些東西太快,數量也比我們多,我們對付不來。”,元十三縣還是保持了足夠的冷靜。
祖暅之點了點頭,“你帶路。我點燃山谷。獸類多半畏火,也許他們未必敢下來。不過,這裏岸邊都會被點燃,我們隻能沿着淺談跑。”
衆人相互點了點頭,便立即拔足向河灘奔去。暅之拖在最後,将火把扔在地上。
轟!
河谷裏陳積的鳥糞被點燃,瞬間蔓延成熊熊大火。
那些兇獸在崖上緩緩地踱着步子,冷冰冰地俯視着一切,但卻也沒有貿然發動進攻。
獸類,終究是畏火的。
雖然這樣必然會驚動兩關守軍,但是面對恐怖獸群的獵殺,誰還管得了那麽多?
河谷裏的慶雲再次回頭望了望,面有憂色。
暅之知道慶雲六識異于常人,急忙問道,“怎麽,水裏也有問題嗎?”
“還不确定。自打過了汾水關,我總覺得水裏有些不大對勁。”
“快走吧!管它是什麽東西,找到白澤碑再說!”,元十三縣催促道。
火海,淺灘,衆人奔行了約莫半裏,慶雲的不安感卻越來越強烈了。
“水裏,水裏有東西在靠近。似乎和我之前的感覺不大一樣,方向也不對。它們,它們在前面!”
“沒法回頭了。白澤碑應該也不遠了,往前沖吧。”,元十三縣建議道。
其實衆人沒有更好的選擇,隻能向前。如果白澤碑不能庇佑它們,那就隻能直沖陰地關。
甯可與守軍大戰,也好過在這裏被群獸獵殺。
“來了!來了!快看!”
岸上的火光将河谷映得通明,能見度已與白晝無異。順着元純陀的指向,可以清楚的看到一道波紋呈蛇形蜿蜒靠近。
那下面不知潛伏着什麽樣的巨獸,長度足足有六七丈!
“猰貐!一定是猰貐!陰地果然有猰貐!”,任神通與祖沖之共著《述異》,對神獸怪異的研究絕對可稱專家。
傳說猰貐在水中是人首蛇身,陸上龍首貓身,兇頑暴戾,尤喜噬人。
這種上古兇獸顯然非人力所能抗衡,除非……
“水中蛇形,原來真的有猰貐……快!猰貐傳說如果是真,那白澤多半也不假。碑就在那裏,我們沖過去!也許它真能顯靈壓制兇獸!”
元十三縣指着前方崖上某處,山壁光潔如鏡,神獸圖騰栩栩若生。
“先沖過去,到時我會在火場裏辟出一塊安全區域。”,暅之接道,“對了,先帶上面具,等會兒沖進火海,可避煙塵。”
衆人顯然已經沒有退路,雖然免不了要與水中兇獸遭遇,那也隻能硬着頭皮,戴上面具,做好血戰奪路的準備。
“東皇,西華,南容,北叟,結陣!”,任昉身先士卒,沖在最前,随着絞盤轉動,一張無形絲網已經張開。
元十三縣緊随其後,嚴陣以待,将傷心小箭捏在了手中。
祖暅之的家當早就用了個七七八八,烨鹄彈已經打光,頗黎镝也早就耗盡。好在他的存貨不隻這些,他從懷裏掏出兩隻方盒,按動開關,蓄勢待發。
這一行人速度極快,但是蛇形水波逼近的速度更快。
如此相向而行,不過須臾,便是遭遇!
嘩!一張巨口破水而出!等待它的是一張無形黑網。
任神通的無形線陣,就算對付起那些最爲敏感詭谲的江湖異士都是百試不爽,更何況是面對靈智未蒙的獸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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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雀谷,是真實地名,指的就是汾水關到陰地關之間這段河谷。《水經注·汾水》:“汾津名也,在界休縣之西南,俗謂之雀鼠谷。數十裏間道險隘,水在右悉結偏梁閣道,累石就路,萦帶岩側,或去水一丈,或高五六尺,上戴山阜,下臨絕澗,俗謂之爲魯般橋,蓋通古之津隘矣,亦在今之地險也。
可見這個地名在南北朝時期已經采用。而調鑒谷和冠爵津則是更早的稱呼。
現在雖然這段谷地看上去比較平緩,但是古代水文與今日不同,河水的流量普遍高于現在。多澤晉地已經變成了缺水山西,自然地貌也有所更易。河流比現在寬闊,那麽可供人形的河岸就更加逼仄。昔大唐開國,兩戰與此,皆是借了地勢之險,此是後話不表。
鼠雀谷的雀是指鹳雀,是因爲後人認爲冠爵津的得名可能是鹳雀的諧音。
鹳,泛指所有大型水鳥,生活在河谷也屬尋常。但是關于鹳的很多傳說就非常耐人尋味了。
明人有《雚經》,雚者,鹳也。裏面詳細記錄了各種關于鹳的别稱和傳說。
其中就有:一名負金,以其負日飛,日色如金,見《詩考》。
鹳,是水鳥,尤其是内陸水鳥,爲什麽能負日飛行?與理不通。
那麽放在這鼠雀谷裏,解釋就通了。
經中又說:鹳,一作羿,見《爾雅注》。
鹳與羿并提,又是很難說通的一件事是吧。
哎,本文也就其原因給出了解釋。
在這裏強行植入有關鹳的這些别稱和故事,就是爲了整理山西地理以及,堯,舜,禹,羿,丹朱,商均這些人的故事所做的一個鋪墊。
欲知後事,我們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