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鼓童子。”
許真陽站在祭壇上,看着直立面對自己的金色骷髅,雙目之中光芒閃動:“我要開壇做法,咒殺一個人。你是幽冥魔神所化,拘魂拿魄,夢中殺人,正是你的本命神通,這次你須得幫我做上一場!”
案闆上的金色骷髅被巨妖鮮血澆頭,骨頭上慢慢長出血肉來,原本空蕩蕩的眼眶中也漸漸生出紅色的眼球,嘴裏嗬嗬有聲:“有問題!”
他紅色的雙目緊盯住許真陽的眼睛:“你之前施展咒術,從未向我供奉過血肉祭品,今天怎麽這麽好心,竟然殺了一頭巨妖獻祭給我?”
這金鼓童子嘎嘎怪笑:“你這次咒殺的敵人,定然非同小可!他媽的,你也有求我的時候啊,這次不給老子吃夠血食,休想老子跟你出力!”
許真陽面無表情,抽出一根長長的的藍色細針,緩緩對準了金鼓童子的眉心:“哦?真的麽?”
“快拿走!快拿走!”
看到這藍色長針的一瞬間,金鼓童子頓時驚惶起來,放聲尖叫:“幽魄神針!幽魄神針!你從哪裏得到的幽魄神針?”
許真陽淡淡道:“堂堂幽冥界金骷髅在我身邊作伴,我豈能不想法自保?金鼓,我再問一遍,我要咒殺人間界的一個大高手,你到底願不願意出手相助?”
“你娘的!你都拿出幽魄神針來了,我要說不願意,你能願意?”
金鼓童子勃然大怒,咬牙切齒:“人族這個卑劣的蟲豸種族,果然不能相信!本大王早晚有一天,逃出你的囚禁,拘出你的魂魄,讓你在寒風中哀嚎,永世不休!”
許真陽笑了笑,手中幽魄神針再次向金鼓眉心靠近了一點。
“别紮,别紮!”
金鼓童子大驚:“卑劣的人族蟲豸,我現在就配合你!”
許真陽收了幽魄神針,站在祭壇之上,拿出一把符文,當空一抖,“噗”的一聲,這些符文無風自燃,化爲七股煙氣,如同活物一般,在空中亂竄。
“疾!”
許真陽并起食中二指,遙遙點向金鼓的眉心:“金鼓童子,此時不去,更待何時!”
嗖嗖嗖!
半空中七股煙氣齊齊凝滞了一瞬,随後靈蛇一般急速鑽入金鼓童子的七竅之内。
“啊啊啊啊!”
金鼓童子發出一連聲的痛苦嚎叫,金色的骨骼上急速湧現出一層血肉,刹那間化爲一個肉嘟嘟的小胖娃娃。
這胖娃娃頭角峥嵘,雙目噴火,兩耳冒煙,他站在案闆上輕輕舒展雙臂,“咔咔咔”一連串的響聲中,雙腿二化爲四,四化爲八,頃刻間變成了八條腿,如同一個人形蜘蛛。
上半身是一個粉雕玉琢的胖娃娃,下半身卻是一個巨大的蜘蛛,使得這金鼓童子的形象極爲詭異。
他接連嘶吼了幾聲,充滿怨恨之色的雙目直勾勾盯了許真陽一眼,身子陡然一震,從腳下開始慢慢虛化,漸漸地整個身子都融入虛空之中,再無蹤迹留存。
許真陽手掌一翻,掌心便多了一枚造型古樸的龜甲,咬破舌尖,噴出一股鮮血,淋到了龜甲之上,大聲喝道:“四方城中,有賊張橫。倒行逆施,流毒無窮!周天星鬥,萬物神靈,聽我号令,搜魂拘魄,以正視聽!”
他手中龜殼吸收了精血之後,發出嗡嗡聲響,懸浮在了半空,迎風長大,化爲房屋大小。
龜殼上凹凸不平,山河交錯,竟然是一副大殷朝的山河社稷圖形,山川河流,悉數具備,便是村郭城鎮,都能在龜殼上一一映照出來。
此時這山河圖上有一個點青光亮起,正是連雲洲四方城所在的位置。
許真陽手指輕輕點向亮光之處,那一點亮光急速擴大開來,化爲一面青光明鏡,将四方城映照在鏡面之中。
“還不快去!”
鏡面急速擴大,四方城張橫所在的大帥府出現在鏡面之内,許真陽一聲爆喝,雙目之中噴出兩道白光,釘在了大帥府的位置。
與此同時,一股無形的波動在空中閃了一閃,一頭紮入鏡面之中,目标便是大帥府。
噗!
在這股波動消失的一瞬間,這青光明鏡如同氣泡般破裂開來,消失無蹤,隻有房屋大小的龜甲浮空,嗡嗡作響。
少頃,龜甲漸漸縮小,落入許真陽手中,被許真陽順手裝入兜囊,随後盤起雙膝,懸浮半空,雙目眯起,在空中載浮載沉。
四下裏一衆兵士口中念咒,手持法器,繞着祭壇疾行。
一股股詭異的波動從祭壇散發開來,穿過兵家洞天世界,直達外界大殷朝地域,随後到了連雲洲地界,落向四方城中。
嗡!
連天大陣似有所感,一層肉眼難見的光膜瞬間籠罩了整個連雲洲,陣靈神将從天空中浮現出身形,雙目如日月,映照十方,探查動靜。
看了半晌,沒有發現什麽端倪,方才撓了撓腦袋,重新隐匿身形,消失不見。
此時正是深夜時分,張橫并未去密室修行,而是在卧室休息。
修爲境界到了他這個層次,在修煉上已經不拘泥于形式。
所謂“不離日用常行内,直造先天未畫前。”
張橫行走坐卧,都是修行,早已經将修行之事與日常事物融爲一體,生活就是修行,修行就是生活,再無區分。
他現在的生活狀态與普通人沒有太大區别,吃飯修行,沙場點兵,讀書寫字,作畫怡情,顯得很是輕松自在。
餓了就吃,困了就睡,一切恢複自然本真,返回到了最爲原始純粹的狀态。
但就在這種輕松寫意的狀态下,他的修爲狂飙猛進,隐隐然已經觸摸到了九轉元功第四轉的門檻。
現在天色已晚,他已經沉沉入睡。
自古真人無夢。
自從張橫踏入修行路之後,便再也不曾做過夢。
但是今天,他在入睡之後,氣息與連天大陣相連,勾連地脈,身合道韻,心神渺渺,進入了一種大寂滅的空靈狀态。
就在這種狀态裏,他的心靈第一次與身下的大地融合在了一起,随後便“看”了一副奇異的景象:
天地間一片混沌,不知過去将來,無有始終,無有生靈,一片寂靜。
如此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瞬,或許是無數年頭,混沌中生出第一個生靈,這生靈每一瞬間都在變化形狀,最後化爲了一頭玄龜。
混沌不記年,有過了不知道多久,在這玄龜旁邊又誕生了一隻小玄龜,這小玄龜趴在大玄龜背上,與大玄龜一起沉睡。
忽有一日,大玄龜從沉睡中蘇醒,發出震天巨吼,抖動身形,混沌震蕩,虛空生成。
一元初始,萬象更新!
元龜抖擻精神,開天辟地,演化萬物。
眼見萬物初生,無有落腳之處,那玄龜脫下外殼,化爲大地,承載萬物,托舉周天。
隻是疏忽之下,背上小元龜受到波及,被開天巨力打爆,身子整個兒炸散開,軀殼被打入混沌之中,肉身崩散開來,化爲漫天星辰,一縷魂魄卻被開天餘波打出混沌,不知所蹤。
就在這開天辟地的夢境剛剛生成之後,金鼓童子一頭紮進了張橫的夢境之中,然後吭都沒吭一聲,便被夢境中的無上威能大成一片虛無。
兵家洞天之内,許真陽一聲狂吼,軀體猛然爆散開來,其身下祭壇如被神火燃燒,瞬間變得通紅,祭壇四周手持法器的兵士無聲無息間化爲飛灰。
整個祭壇連同祭壇四周的生靈,全都被一股無形巨力無聲無息的抹去了存在的痕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