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金龍升天之後,整個高天陡然變成了血紅之色,劇烈震蕩開來,正在傾瀉血水的裂縫倏然合攏,雷火電光閃現中,傳出一聲冷哼,随後天幕變成紫紅,再無動靜發出。
大地震顫,一道道光華從地面飛出,直上高天,化爲一件件法寶,在空中灼灼放光,照耀山河。
幾名修士随着法寶來到半空,有僧有道,查看四周,對虛空行禮。
爲首一名道人笑道:“地龍大人與大神通者聯手破天,走了一道元神,可喜可賀!”
地龍的聲音在半空隆隆響起:“你們甘願做籠中之鳥,院内之狗,那是你們的事情,我卻是不想被牧神者擺布,囚居與此!”
道人哈哈一笑:“出了此界,未必就真的逍遙。大人破開此界,遁走大千,其實也隻是從此界,跑到另外一個大世界而已,未必真的就得了大自在。”
旁邊一名托缽白眉老僧也道:“天地有序,自有章法,大人走了一分元神,亂了規矩,焉知是福非禍?況且亂了天規,天神震怒,難免波及地上衆生,反惹出一場因果。”
地龍呵呵大笑,蒼老聲音響徹四空:“我乃大地之主,他有他的天規,我有我的地條,他如何就敢管我?你等小輩,懂個什麽!”
嗡!
随着他最後一個字吐出,半天空幾百件法寶齊齊發出強光,被一股大力打的流星般下落,一群僧道儒生,也被這股力道拘禁,不由自主的向地面摔下,待到回過神來之時,便已經返回了各自宗門。
天空中紫色彌漫,映照大千,使得天下所有事物都變成了紫紅顔色。
唯獨青陽山不受天穹影響,依舊是本初模樣。
但地龍吞天,遁走元神,鬧出的動靜實在太大,聽道衆人正沉浸道韻之中,感應格外靈敏,天地間的律動都難以瞞過他們的感知,也就在地龍吞天之時,張橫講道停止,衆人紛紛擡頭看天。
隻是天太高,衆人修爲又太低,除了靈石道人與黃鹿童子等寥寥幾人外,大都看不清楚發生了什麽,隻看到蒼穹染血,寶光升騰,有大恐怖從天際生成,令人靈魂顫栗,真氣凝滞。
經此一吓,剛才張橫所講真言被他們忘了大半,隻有寥寥幾句記在心頭。
“果然自古真法難授,真言難傳!”
大殿之内,一名白須道人深深歎了口氣,對張橫匍匐行禮:“多謝大帥傳法,令我等明了我道門精義,修行總綱。”
張橫盤坐大殿,對道人的大禮無動于衷。
大殿内其餘道人,包括黃鹿童子與靈石道人,都對張橫行五體投地大禮,如參祖師。
他們都是道門高手,精研道門功法多年,張橫所講法門,他們隻是聽了幾句,便震驚非常,無緣由生出“這定然是道門最高精義”的念頭來。
所謂微言大義,直指本心,張橫所傳法門,句句精義,字字珠玑,也因爲如此,使得聽道之輩,聽到一句話後,便不自禁的去思索這句話的意思,結果剛稍微明了其中道理,便已經錯過了後面不少的内容。
于是懊悔不已,準備凝神聽下面所講内容,便是不懂也要死記硬背,日後再行思索。
結果剛聽幾句,又難以自禁的沉浸其中,不由自主的思考其中道理,于是又錯過了下面的言語。
以至于到了此時,竟然無一人能夠将張橫所講之言全書記住,能記住的都是隻言片語。
大殿衆人對張橫行禮之後,不敢怠慢,各自凝神沉思,搬運體内氣息,調整所學功法。
當此之時,靈台清明,聽道之後,心中都湧出種種想法,靈光不斷閃現,誰也不想錯過這等稍縱即逝的機會,都在凝神尋找腦中閃過的靈光,以求突破。
整個大殿都安靜了下來。
殿外弟子連同四方城八百草頭兵,也盡數屏息凝神,内視自身,進入一種奇妙的悟道狀态。
張橫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掃視四周,飄然出屋,身子憑虛禦空,來到附近一座山頭。
山頭上一名雄偉老人負手看天,背對張橫,片刻後轉過身來,對張橫點了點頭:“元伯,多謝你了!”
張橫笑道:“我也是爲了報仇,才與道友合演了這麽一場戲,好在總算扳回了一局,也算是出了一口鳥氣!”
高大老者正是地龍,他上次聽張橫說法,被上蒼天神出手,毀了一次天大機緣,連帶着金輪寺都被金槍天神摧毀。
此事惹得他生出無窮殺機,又因爲自身限于此界,出不得身,大仇難報,心中郁郁。
後來得到張橫暗中傳信,兩人私下會晤,這才商定了擊殺金槍天神的計劃。
張橫是一個不吃虧的人,自從上次被金甲天神隔空一槍差點打死之後,他便想着要報複回來,将那天神搞死。
如果是正常人,發現自己竟然惹出天神出手,定然會想盡辦法藏匿自身躲避天神,以免下次被天神發現,降劫殺死。
就如同此界修士,修行之時最怕天劫,想到的都是如何避開,實在沒有辦法,才會硬抗天劫。
但張橫的想法與正常人截然不同。
大多數修士在修行之中,想的是如何躲開天劫,但張橫想的卻是如何弄死降劫之人,好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
他講道傳法,被上界天神降劫打斷,甚至還要殺死張橫,那麽爲了自身安全和報此大仇,就得把這出手的天神弄死才行。
他如今修爲淺薄,神通弱小,還不是上界天神的對手,但殺人何必要自己提刀?
當下便暗邀地龍,商議了誅殺上界天神之計策,地龍也與上界天神有阻道之恨,得聞張橫提議,兩人一拍即合,各自準備。
直到今天,張橫在青陽山傳法,口誦道門真言大義,引動天地道韻,使得上天有感,引發金槍天神走出天門。
這才給了地龍吞噬天神的機會,還趁機被他逃了一絲元神,唇邊金龍跑了一條,進入天界藏匿起來,随時與下界産生聯系。
此時與地龍相對而立,張橫緩緩取出牛耳尖刀,輕聲問道:“那金槍天神何在?”
地龍伸手捂住口鼻,猛然咳嗽了一聲,随後攤開掌心,道:“就在這裏!”
張橫凝神看去,隻見地龍掌心處一團金光,金光内禁锢了一名金甲小人。
這小人手持金槍,背後風雷雙翅,頭戴紫金冠,腳踏戰靴,看着個頭雖小,卻有一股撐天的氣勢。
“便是他在當初刺了我一槍?”
張橫看罷多時,嘿嘿冷笑:“這般修爲,頂天了也就是賢人境界,如何就能成就天界神靈?”
地龍淡淡道:“有個好爹好娘,便是一頭豬,也能位列仙班,成就聖賢。”
張橫道:“說的也是!”
地龍手掌一翻,金光脫離手掌,落到地面,刹那間崩散成萬千碎光。
内中金甲男子掙開束縛,發出一聲怒喝,瞬間恢複本來面目,一臉驚恐之色。
他正要化光逃走,張橫手一擡,抓住了此人頭盔,手掌用力猛然扳動,這頭盔下便露出一道縫隙。
張橫牛耳尖刀順勢刺入縫隙之中,使勁轉了一個圈,血光迸濺中,已将金甲男子頭顱切下。
轟!
這一刀下去,天地齊震。
似乎連上蒼都爲下界之人的舉動而震怒。
張橫面色不變,将男子頭顱提到眼前,與其雙目對視,笑道:“道友使得一條好槍!”
說話間兩道純陽真火從他眼中發出,瞬間點燃頭顱雙目,須臾間,眼耳口鼻都噴出煙氣來,整個頭顱猶如一個着火的手爐。
“痛快!”
将這頭顱點燃之後,張橫随手扔向地龍:“還請前輩替我炮制一番,以消我多日怨氣。”
地龍将此人頭顱抓住,淡淡道:“你放心,我不會殺死他,此人我還有用,暫時舍不得殺他。我要抽取其精魄靈魂,好好審視,了解一些事情,等我一切弄清楚了,再磨滅不遲。”
“磨滅”兩個字一出,連張橫都心中一寒,知道這金甲男子,最終要被抹除一切存在的痕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