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将帥犯法,與兵士論同。”
張橫眯着眼睛,輕輕翻烤面前的野豬,對王鳳儀道:“制定了法規,首先我自己就得遵守,被發現了,隻能被軍中弟兄懲罰。嘿嘿嘿嘿,不過一般情形下,不會有人發現……”
他說話間,掌心純陽真火湧出一絲,化爲一蓬火霧,将整個烤豬包裹,緩緩滲入其中,同時抽取果木炭中蘊含的香氣,都融入了烤豬肉内。
隻是片刻之間,這烤豬已然做好。
香氣溢出幾十丈後,仍難消散,聞者無不口中生涎,鼻嗅連連。
王鳳儀贊道:“張兄,你這廚藝,便是皇家禦廚都未必及的上!”
張橫哈哈大笑:“皇家禦廚的廚藝我比不了,但自做自吃,這份自在卻是禦廚比不了的!”
他說話間屈指輕彈,一道道肉眼可見的白色劍氣從指間發出,繞着烤豬飛速旋轉,猶如活物,片刻之後,一塊塊烤肉從烤豬上脫落下來。
這些肉塊不待落地,便如同飛鳥一般,排隊飛到一旁的托盤之上,轉眼間碼成好大一堆。
香氣愈發的濃郁起來。
張橫伸手虛引:“鳳儀兄,嘗嘗我的手藝。”
王鳳儀欣喜道:“正要品嘗一下。”
他捏起一塊烤肉,咬了一口後,眼睛登時亮了起來,對張橫挑了挑大拇指:“好吃!沒想到烤野豬的味道竟然如此美味,張兄務必告訴我這烤肉的訣竅,日後我好讓家中廚子作爲拿手菜以宴賓客!”
張橫喜道:“好吃就多吃點,至于烤肉秘方倒也不難,不過得是修行真火功法的修士才能做出這等烤肉,尋常廚子應該做不出來。”
他在做烤豬之時,純陽真火從掌心發出,化爲絲絲火霧包裹果木香氣滲入肉中,火候掌握的恰到好處,多一分,少一分,都影響口感。
這等烤肉技巧,考驗的乃是對體内真火細緻入微的掌控,别說尋常廚子,便是等閑修士也難以做到。
王鳳儀失望道:“原來如此,尋常修士又有幾個樂意做廚子的?看來想要吃肉,隻能從張兄這裏打打牙祭了。”
他本來是想要勸張橫參加宴會的,但此時站在張橫身邊,看着張橫烤肉的潇灑樣子,品嘗着剛剛切割出來的烤肉,心中湧出說不出惬意和放松。
這是他與人交往從未有過的體驗。
“來,嘗嘗我四方城的劣酒。”
張橫遞給王鳳儀一個扁扁的銀質酒瓶:“這酒說不上好,但勁頭卻足,喝着倒是爽口。”
王鳳儀接過酒瓶,隻覺得入手沉重無比,差點脫手落地,忍不住“啊呀”了一聲:“這般重?”
他手掌用力,真氣運轉,方才将這酒瓶拿穩,驚道:“這裏有多少酒水?”
張橫笑道:“這是四方城一個鐵匠給我打造的酒壺,我在其中裝了一萬斤的烈酒,以供随時喝上幾口。可惜那鐵匠本領不濟,這酒瓶裝東西倒是能裝,唯獨不能減輕重量,害得我難以找到合适的坐騎。”
王鳳儀道:“瓶内乾坤,須彌芥子,這已經是聖賢的神通手段了,張兄能得如此寶貝,已經是莫大的機緣了,至于托舉之物,以張兄手段,早晚會有的。”
他掌心真元湧動,酒瓶内噴出一股酒箭,被他一口吞下,随後臉色猛然漲得通紅,雙目迷離,身子搖搖欲墜,頭頂冒出騰騰白氣,連說話都含糊起來:“這……這是什麽酒?好大的勁頭!”
張橫見他醉态浮現,哈哈笑道:“這酒水倒也一般,隻是我在裏面泡了一枚烈火龍珠,入喉如同火線,能瞬間燒透全身,過瘾的很呐!”
王鳳儀搖搖晃晃:“龍珠泡酒?張兄好大手筆!”
張橫道:“你就說喝着怎麽樣吧?”
酒意上湧,王鳳儀少有的狂放起來,大笑道:“确實過瘾,而且上頭……我再吃點肉!”
兩人站在城頭,以城垛爲酒桌,放眼城外沃野小山,飲酒吃肉,白雲悠悠,風動衣袖,大感快哉。
将整個烤豬吃了将近一半,酒足飯飽之後,王鳳儀對張橫躬身一禮:“張兄,時間不早,小弟要回去複命,不敢久待,告辭!”
張橫笑道:“你去,你去!”
王鳳儀哈哈一笑,步履生風,飄然而下。
與張橫這般飲酒吃肉,談天論地,其中豪情湧動,舒爽無比,令王鳳儀已然隐約明白了張橫的一些想法。
他也不勸張橫回酒樓赴宴,徑直走下城頭,去找阮紅娘複命。
剛下城頭,就見阮紅娘從遠處走來,一步邁出,跨越幾十丈的距離,來到了自己面前,皺眉道:“鳳儀,你喝了多少酒?怎麽醉成這樣?”
王鳳儀嘻嘻笑道:“姐,張教頭剛才請我喝了龍珠泡的酒,滋味好的很,十分過瘾。”
“張橫呢?”
“還在上面。”
阮紅娘哼了一聲,輕輕踢了王鳳儀一腳:“醉成這樣,還不回去醒酒!”
砰!
王鳳儀被她一腳踢中,身子飄然而起,蕩悠悠的越過房頂,穿過長街,落在了一處酒樓之上。
酒樓中人聲鼎沸,坐等張橫不到,右等張橫不來,正自惱怒,猛見王鳳儀從二樓窗口飄來,都是一愣。
“将軍說了,他要與張橫親自商議事情,不在這裏用飯了,大家夥現在可以開飯,全都随意。”
王鳳儀進入大廳之後,毫不猶豫的代替阮紅娘做出了決定:“大夥兒吃好喝好,明天好去斬殺僵屍,務必好好休息,明日作戰,不要丢了咱們火焰軍的臉面!”
酒樓内衆人齊齊應和:“這是自然!”
“絕不能讓四方城的家夥小觑了咱們!”
“張元伯太也讨厭,竟敢當衆向咱們将軍求婚,着實可恨!”
“若不是打不過他,老子定讓他好看!”
酒樓内一些偏将、小首領們吵吵嚷嚷,言語之間,對四方城張橫大爲不滿。
但他們嘴裏說的痛快,神情中卻難以避免的流露出一絲緊張來。
之前雙方陣戰,四方城八百精兵隐隐還要強于他們,這一點所有人都能感受的到。
現在嘴裏意氣風發,實則心中忐忑,還真怕被四方城一群名不見經傳的草頭兵給比下去了。
城頭之上。
張橫站在城牆厚,雙手按着城垛,看向前方蒼茫大地上的一輪紅日,輕聲道:“這太陽星東升西落,不知見證了大地上多少豪傑的湧現衰落,一代代人皆成時光洪流中的過客,唯獨這太陽東升西落,萬古如是。”
他說到這裏,搖頭笑道:“一想到時間浪潮的殘酷,某家頓時覺得眼前種種争鬥,僵屍吃人,百姓困苦,狼煙四起,等等事情,都如雞蟲小事,實在不值一提!”
阮紅娘輕輕走到張橫身邊,幽幽道:“可人總是要活着,活着就有争鬥,就有利益之争。恒古以來,又有幾個人能成真入聖永生不死?能成爲一時豪傑,留下千古功名,任後世子孫評說,又何嘗不是一種永生?”
她身上紅袍輕輕飄動,鳳眼之中有細小的火星閃現:“自古忠臣良将,那個不被後世敬仰?能做出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大功德,才不枉人生一場。”
張橫不扭頭,也不轉身,目光一直凝視前方夕陽:“自古忠臣良将,多數不得好死,哪有當皇帝老子來的痛快!”
阮紅娘默默無語。
張橫笑了笑,轉身看向阮紅娘:“你來的正好,我請你吃烤肉。”
阮紅娘道:“正要嘗一下張兄的廚藝。”
當下兩人相對而立,飲酒吃肉,倒也痛快。
将剩下的豬肉收起,張橫看向阮紅娘道:“一起走走?”
阮紅娘笑道:“好啊!”
張橫跳下城頭,禦風而行,刹那間遠去小城十裏,落在了一處小鎮上。
在其身後,阮紅娘緩緩落地:“張兄好快的身法,不知師承何處?”
張橫道:“我沒師父。”
阮紅娘一愣:“沒師父?原來是家傳本領,沒想到四方城還有如此高人存世,小妹有點孤陋寡聞了。”
張橫道:“我這功法也不是家傳的。”
阮紅娘奇道:“不是家傳,又沒有師承,莫非是天授不成?”
張橫在小鎮上邁步前行,道:“也可以這麽說。”
此時天已黃昏,殘陽如血,将整個小鎮籠罩在淡淡血光之中。
小鎮上行人稀少,偶有炊煙升起,整個小鎮安靜的過分,但仔細傾聽之下,還可以聽到一些院落内的隐隐哭聲。
“救命啊!殺人啦!”
一聲凄厲的慘叫從附近一條街道上傳來,随後一名披頭散發光着身子的女人跑到了大街上,不住嚎叫:“吃人啦!吃人啦!救命啊……”
張橫看了那女子一眼,扭頭看向阮紅娘。
阮紅娘從腰間取出一根繩索,輕輕一抛,扔在半空,随後繩索如靈蛇般飛出,将這赤身女子周身纏繞,裹的猶如粽子相似。
她走到女子面前,正要詢問,後方腳步聲響起,幾名男女從胡同裏鑽了出來,爲首男子手持剁骨刀,大步趕來:“小芸,小芸!”
他邊走便叫嚷道:“你行行好,讓我們吃了罷!你若逃了,沒的便宜了外人。萬一被僵屍咬了,更是浪費了一身好肉……”
(本章完)